七開庭(2 / 2)
開庭前五分鐘,一名高大的黑髮男子走了進來,戴著看來土氣的黑框眼鏡和一副大口罩,身上穿著的黑色西裝剪裁已經有些過時,甚至不難看出洗得泛白的痕跡;他的頸上吊著象徵採訪記者身份的掛牌,肩上揹著一個看來沈重的肩背包,懷中抱著一台筆記型電腦。雖然口罩遮掩了他的表情,但他那左右張望,手腳不知往哪擺的無措舉動卻完全將他此時的心理活動呈現得十成十,許多離他較近的媒體記者都不由得向他多投去了幾眼,心想著這是哪裡來的菜鳥記者。
「伊恩、伊恩……這裡、這裡!喂!」
人群中傳來小小聲的叫喚,甫進法庭的高大男子卻還是茫然地四下環顧。
「伊~恩~!」
不知打哪橫著伸出一隻健壯有力的手臂,扯住了那抹不知要飄到哪去的遊魂,同時,以著難以想像的蠻力,一把將他扯到自己身邊。
戴著金邊眼鏡,一臉精明幹練的褐眼男子臉色不善地抱著胸,看著那因為拉力過大加上一時不察而整個人撲倒在長椅上,滿身狼狽的黑髮男人。
「你~在~搞~什~麼?!都快要開庭了才來!如果不是我提早來佔了這個好位置,我看你等一下連法官說什麼都聽不清楚!這麼重大的事件你竟然搞這種飛機……你那口罩是怎麼回事?!」
比聲更快的手臂探出—巴頓下意識地,就要扯掉那怎麼看怎麼礙眼的大口罩,卻被另一隻出其迅捷的手臂硬生生擋了下來。
厚重起霧鏡片之後的眼眸對上透出狐疑的褐眸,前者幾不可見地亂轉了轉。
「我、我……得了重感冒……咳咳咳……我怕會傳染給別人……所以……」伊恩壓著口罩,掏心掏肺地就是一陣狂咳,咳得四周的記者們紛紛移位,咳得巴頓自討沒趣地收回手。
「真是不中用,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巴頓忍不住又咕噥了幾句,對這個新人的脫線實在有股濃濃的無力感。
唉……為什麼這種千載難逢的超級大新聞,上頭偏偏指示要他們兩個搭檔來報導啊?!這傢伙明明只會扯他後腿!
算了!就要開庭了,再自怨自艾也沒用。
法庭最前方的門緩緩開啟,身著法袍的法官與書記官魚貫走出;幾乎與此同時,法庭左後方原本關閉的特殊通道亦在此時被人推開,巴頓雙眼放光—
燦爛的正午陽光由敞開的門扇照進法庭,不過只有一瞬間—很快地,黑壓壓的陰影便徹底遮掩了光線……數十個一身黑衣黑墨鏡的彪形大漢,簇擁著一名有著一張引人遐想的俊美臉孔,卻渾身散發著令人退避三舍冷冽氣息的東方男子,還有他身邊,提著手提包,戴著無框眼鏡的娃娃臉男子。
記者席中的嗡嗡低語越來越頻繁,許多人甚至難逃職業病地揚高了手臂想要拍照,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由於法庭內禁止各種攝錄器材進入,他們的相機全都被集中在法警那兒而訕訕地垂下手。
就在記者們仍身陷在直擊話題人物而興奮得無法自拔之際,右後方的通道也在此時緩緩開啟—映入眾人眼簾的先是一抹紅,幾乎要與室外的陽光一樣灼人的紅~
蓄著紅色長捲髮的高挑女子似乎想配合今日莊重的場合而穿了一襲素黑色的連身洋裝,卻不意反將她豔紅的髮襯得更為張狂。而,她的右手牽著……一個戴著棒球帽,帽沿壓得極低的小小人兒。
記者們面面相覷,對於女子竟然毫不避諱地把孩子帶來這種場合都感到有些驚訝。
兩造人馬隔著中央坐得滿滿的旁聽席遠遠地打了個照面,難以言喻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流竄,不過,不論是黑髮男子或是紅髮女子,似乎都沒有多說什麼的打算,兩人一左一右,各自走向屬於他們的位置。
巴頓『唰』地抽出他的筆記本,拿出他的速記筆,整個人彷彿都籠罩在一團火焰之中,進入完全的備戰狀態;而他身邊的黑髮菜鳥,則是溫吞地拉開肩背包的拉鍊,翻找了好半晌才終於找著一本筆記簿,一支筆;垂下的長睫與厚重的鏡片一起,遮掩了他眸中的思緒,唯有那隻擱在身側的手臂,不知為何,隱隱抖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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