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会认为我这样的丑鬼从一出生就是错误,这才劝说父母和神父把我拔掉牙齿,钉死在你身下小床的地板之下。”
“……”
“我数着跳蚤的发丝,对蜡烛等了好久好久,直到你单纯动人寻找妈妈的哭声传来,我以为你会是我在世上最喜欢的一个小金币,所以我才想要保护你漂亮雪白的牙,而不是急着用来装饰我自己,可你还给我了什么——”
雷从窗外打过去,轰隆隆,天空上是惊悚惨白的裂痕……
爱着怪物的孩子手舞足蹈地坐了起来。
他和巨大的怪物一起看到屋外暴雨倾盆,身边窗帘狂舞,牙魔大声说爱他的悲伤像夏夜蔓延的露水,他为这场与人类的失恋而哭泣的声音很空,犹如一个从来可怜而自卑的亡魂,怪物对心爱之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绝决残忍的诗歌——
接着二人之间的老旧烛台应声砸落,地上那只走路会发出唰唰声的不死怪物爬行着逼近了瑟瑟发抖的‘小金币’,又把所有不知名的无形触手笼罩在了房间里……
它,好像在心痛地哭,用世上最冷酷的样子,控诉地上的小小人类才是最无情的怪物。
楼昭录到这里,说话近乎于嘶哑:“现在打开门,外面只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我应当抢走你带来的蜡烛和尖刀,可你想借光源帮肥胖贪婪的院长杀死我抢走孤儿院全部的宝藏,小金币,我现在最应当做的,是离开你。”
“不!求你请听我解释,别走,牙……牙魔,我愿意永远不知道你的面孔,求你——”
楼昭摇了摇头,帮忙掐断那一盏灯里的相爱可能:“我把最珍贵的金币给了你,你竟在扎人的灯下妄图刺伤我的眼睛,你的好奇有罪,我再也不信人类了。”
“……”
“……我的金币,我会在今后的每一个夜晚,永远抛弃你,独留你思念。”
金币和床下鬼魂的故事就此结束了。
李戈陵听到这里真的入戏般打开通红的眼眶,他一下子变得如雷雨声中受惊的白色鸟类,一边抖着翅膀表达自责和后怕,还在分辨手机屏幕上滚动的台词内容。
为了给部分观众拮据的想象力多留点空间,耳机里其实根本没有除楼昭以外的多余人声……是他自己代入太深,就连耳机中那些锁链失控声,床柱挪移声,一些意义不明的低低喘息都让他幻想着一个阴湿发白,不似人类的黑色獠牙怪物面孔。
李戈陵捂住嘴巴‘呃’了一下,他辗转着消化不了身体对楼昭的复杂,最终他只能从仰面平躺变为趴姿,被子上那双伤心到散发失恋感觉的嘴巴渗透出羞耻感的口水。
这男人到底正对他发出什么催情的声音啊,他现在也太奇怪了……不会直接泪失禁死掉吧……
他们根本没见过,但仿佛这个楼昭每从耳机里打开一次他的泪腺,他就会哭着摇头说一次对不起,我是想要,我在撒谎。
迷恋建立在未知上,形成最深度的幻想。
浑然不觉什么停下动作的点在哪里,李戈陵像上瘾了这个陌生男性信息素的高戒断反应患者。
现在哪怕是一件有类似有男人安全感气味的衬衣盖在他身上都好,亦或者是被正在说话的那片嘴唇贴过的杯子边缘,他都能情迷,意乱,想对方想到不能呼吸,那一页页覆盖在他身躯之上的灰色眼睛到底是谁,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楼昭在冲撞着他的薄弱意志,他早已经被幻想和现实分割成了两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