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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挂了电话,我还想说几句话却被忙音无情截断。

“她一会就过来。”我冲那男人说。

“谢谢你了啊,小伙子。”他从刚才一开始,就一个劲地朝我道谢。

季夏过来时,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极其普通的卫衣和牛仔裤,一副高中学生的打扮。

我知道,这可能是为了他爸特意换的。

“你来干什么?”她嫌恶地质问那个男人。“家伟的学费生活费我不都给你打过去了吗?”

“我马上就走。”那男人把肩上的蛇皮袋放了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黄澄澄的大柿子,“家里的柿子熟了,给鸟啄坏不少,我叫邻墙帮我一块摘了,送点给你,分给同学尝尝也行。”

“不要,没人爱吃。”季夏看都不看一样。

那个黄橙色的大柿子如果摆在校园超市里,它会被标上一个不错的价码,堂堂正正的售卖,被人接受。但是它们被放置在男人的蛇皮袋里,变得一文不值,廉价而羞耻。

“好吃的,你尝尝。”男人并不死心,继续把柿子往季夏的手里送,企图季夏能大发慈悲地接受它。

“说了不要!拿回家,以后别来学校找我!”季夏自始至终都对那颗柿子不屑一顾,也对那个男人不屑一顾。

男人终于受了挫,他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处置手中这颗柿子,我忍不住替他解了围,“叔,我想吃。”

“哎。”他应道,把手里这颗带着他手温的柿子递给我。

我接过。咬了一口,清甜但涩味还挺重,还得放些时日才行。

季夏看向我,有点在怨我的多管闲事。

“以后不用打钱回家了,我找了个工厂看大门的活,家伟就不用你操心了,钱你紧着自己花。”

“你能看什么门啊?腿又好了?不用吃药了?”

“这段时间好差不多了,你甭担心。”

他们聊了几句话,我没有插话的打算,只在一旁静静地听。

那男人离开时,不顾季夏的反对,把小半蛇皮袋的柿子留了下来。

他离开的背影,像一把古旧而萧瑟的钝刀,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腿还不太利索。

我和季夏对着那个蛇皮袋发呆,它静静地躺在篮球架下,像是一份难言的耻辱,遭人摒弃。

我知道季夏一定不会要的,它的归宿可能是不远处的垃圾回收站,这让我又有些不忍心了,我不知道那个腿脚不利索的男人为了送这个蛇皮袋,一路上的心情是怎样?是欢喜的?期待的?紧张的?不知道他遭到多少冷眼,收过多少不经意的伤害?每一颗柿子在我的脑海里都变成了一颗鲜红的,跳动的心脏。

“柿子你不要的话我拿走了。”

“随便。”声音小,鼻音重,有气无力,像蔫巴的喇叭花。

我抬头,看见她眼中有滂沱热泪。

“他真是你爸?”

“后爸,亲爸死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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