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念了句佛号,道:“夫人今日合缘,释吉方丈正巧在法堂讲经,请之占相需少待片刻。”
秦玉环拉住她的手:“那咱们便等等,嫂嫂今日有缘,以前过来进香,可都看不着释吉方丈呢。”
又跟叁个男人说了这事,忠武伯对这向来不怎么信,便先去佛园中溜达了,侯爷只得一同陪着,周克馑想出去找阿厘,却被她拦住了。
“你留下,一会也让方丈相相。”
周克馑百般不愿,却不想在元日这天违背母亲的意思,便同她们随着僧人到法堂门口等着。
门口种有许多的树,大多有合抱粗,栝树、柏树、松树,柽树,椿树、桑树、枳树种类繁多,现下除了前叁种都是光秃秃的,山上更冷,是以也没像官道旁的柳树那样冒芽包。
许久,释吉方丈才从门中走出,他穿着一身与院墙同色的僧服,看不出具体年纪,慈眉善目,身材低矮,周克馑的角度能清楚瞧见他头上的六个戒疤。
“阿弥陀佛。”释吉宣了声佛号,向二位女眷微微弯腰:“施主久等了。”
忠武伯夫人忙到:“方丈肯见我们便是好的,信女有一独子亡于年前,您能不能帮我算算他现在如何了?受没受苦?可…投胎了?”
释吉道:“前识灭己,后识生时,或生人中,或生天上,或殖傍生、饿鬼、地狱。命数如织,灭后如何前人未可知,可生时无间生起,彼同类心相续流转,分明领受所感异熟。”
一旁的僧人见这几位大方的香客似懂非懂,特意解释给她们听:“方丈的意思是人死转生于天、人、鬼、畜、狱五道中,生前前念,灭己又生后念,中间没有停顿间歇,是以前念不可知后念,但今生后世之间,有因果相续,夫人若牵挂亲人,可积攒功德,福慧他的下一世。”
忠武伯夫人闻言心中的期待落空,当即落下泪来。
周克馑见状只觉得这秃驴真是可恶,说的似是而非,屁用没有,最后还不是让舅妈捐香火钱来“积善行德”,尽是诓人的。
秦玉环忙着安慰嫂子,也忘了给周克馑相看的这茬事了。
却是释吉主动同周克馑说话:“这位施主面有不忿,似是不信。”
周克馑便也不客气,道:“这说辞便是万金油,怎么说都能答。我看,任谁学会了,剃了头发穿上你这身衣裳也能当个方丈忽悠忽悠人。”
“施主慎言!”
“馑儿!”
僧人和秦玉环一齐呵斥出声,周克馑便闭嘴了。
“我这小儿口无遮拦,请方丈赎罪。”秦玉环狠狠地掐了他一下,自己双手合十拜了拜赔罪。
释吉全无介意,道:“缘法无常亦有常,老衲与令公子也算有了因果,便送公子一言。”
“当风点烛空疏影,恍惚铺成镜里花,且惜此时。”
说罢不再停留,转身便回了法堂。
秦玉环还欲跟进去寻解释,却被僧人揽了下来。
“阿弥陀佛,施主请回。”
“小师父,你在帮我找找方丈,我们还欲再捐些香火!”
“凡事不可勉强,施主请回吧。”
周克馑皱起眉头:“母亲,命途自行,莫要信他胡诌!”
秦玉环和忠武伯夫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只好随他去了。
【注:文中佛塔描写参考杨衒之的《洛阳珈蓝记》;佛法相关参考陈兵教授的《生与死一一佛教轮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