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坠落 第35节(1 / 2)
陈暮闭了闭眼,睁开眼,她强迫自己进入状态,开始工作,电脑屏幕上,是师姐昨天实验后拍的三百张小鼠脑片,她需要在今天统计出数据,她导研发的药物对脑损伤的保护率是多少。
数细胞是个精细活,一点马虎不得,陈暮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连顾时屹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都不知道。
感受到顾时屹一只手放在她后颈上时,陈暮赶忙在一旁的本子上记录下来数据,而后语速很快地说:“阿姨给你留了早饭,在厨房,先不要和我讲话,我马上结束了。”
她听到顾时屹笑了声,之后放在她后颈上的手就松开了,陈暮也顾不上看他具体去做什么,瞥了眼她记录下来的数据就继续数细胞了。
她已经受了一上午折磨,此时发生什么都不可能让她停下手头工作的,这活,讲究的就是速战速决,越拖越烦。
二十分钟后,顾时屹坐在餐桌前用过早餐,看着不远处对着电脑屏幕愁眉苦脸的陈暮,他走到她身旁,确认她真的就是气鼓鼓的盯着电脑屏幕看,没什么实际动作,他在她身旁坐下,问:“怎么了?”
没理她还好,听到说话声,陈暮忍不住哼道:“都怪你。”
虽然顾时屹不理解被迁怒的点儿在哪,但习惯了顺着她,他只是说:“好,怪我,那总该叫我知道我做了什么吧。”
她说:“都是你刚刚打断我,害我忙了一上午前功尽弃了。”
他问她哪里前功尽弃了。
陈暮说:“我数了一早上,结论是我导研发的药物对脑损伤的保护率是负数,我导总不会研究出了一个绝世大毒药吧,肯定是被你一打岔,我哪里数错了,现在我又要重新数了。”
顾时屹把她的电脑屏幕往他面前挪了挪,之后大概看了几张脑片,说:“也许没数错呢,这药就是没效果。”
陈暮往电脑屏幕上又看了眼,收回视线,她半信半疑说:“不能吧。”
这可是她导最新研发成果,就指望着这药写文章申杰青基金呢。
顾时屹笑:“想到读书时的一个博士师兄。”
陈暮盯着他,憋着情绪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剑桥读研的时候,有位师兄研究的是抗肺癌的药物,结果很好,药物对癌细胞的确是有消除作用,但他做实验的小鼠,总是用药后不久就死掉了,师兄对此一直很费解。”
陈暮忍不住问:“所以是为什么?”
“师兄没头绪,去求助了老板,后来发现,药物的确对癌细胞有很好的消除作用,但同时也会引发白血病。”
“所以那些小鼠,都是死于药物引发的白血病?”
顾时屹嗯一声。
陈暮忍不住笑出声,捕捉到她的笑意,顾时屹又说:“做科研就是这样的,总不会是百分百的成功率,一万个人做实验,九千九百人都会是失败的,但成功的那一百人,就会推动科技进步,以后,要多学会从别人身上找问题,少怀疑自己。”
听了这番劝导,陈暮心里那点郁结顿时就消了,讲得好,干嘛要怀疑自己,她这段时间一定是被师兄师姐们压榨的太狠了,出了问题竟然只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出错了,她数的挺认真的,为什么不去怀疑是药物有问题或者什么别的环节呢。
转念又想到他讲的那位博士师兄,她问:“不过你师兄真的好惨,他顺利毕业了吗?”
顾时屹说:“这是我硕士最后一年发生的事情,那位师兄当时博士第三年,后来听说师兄的课题重头再来了,应该是延毕了。”
关心完别人的问题,陈暮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无理取闹,她慢慢靠进他怀里,瓮声瓮气的认错:“我刚刚,不应该随便对你发脾气的。”
顾时屹平平笑一声,揉揉她的脑袋:“有脾气可以冲我来,别把自己气坏就好。”
听着这般柔情四溢的话,陈暮心里泛软,胸腔四溢起一股无名情绪,原本一段时间不见,她还担心她们之间有什么会变了。
可经过这一茬,她发现,一切如常,得出这个结论的陈暮心情很愉悦,她抱在他腰上,从他怀里坐直身:“那我现在就给师姐发消息,这药有问题。”
顾时屹说:“我只看了几张脑片,也不敢百分百说一定是药有问题,问题可能出在药物本身,也可能出在实验过程,这些脑片,是你做的实验吗?”
陈暮摇摇头:“不是,是师姐做的实验,我现在是实验室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数细胞洗试管这种活,全是我来。”
听此,顾时屹给出诚恳建议,“不如你现在给你师姐打个电话问问看,是不是她实验过程出了错?”
陈暮略一思索,接受了顾时屹的建议,她给师姐打过去电话,告知了自己得出的结论......
五分钟后,电话挂断,看表情,某人好像更气了,顾时屹问:“你师姐怎么说?”
陈暮:“师姐说,问题出在了实验过程,她用氨基酸诱导神经毒性,氨基酸难溶,她偷懒用了水浴锅,结果ep管被煮烂了,但她懒得重新做,就用ep管里剩下的继续做了实验,其实她感觉这样可能不太对,但我不理解的是,她都意识到问题了,为什么不直接重新做,还让我数。”
顾时屹安静听完她一长串吐槽,揉了下她的脸,问:“你们实验室没有全自动细胞计数仪?”
“机器坏了,老板还没买新的,最近师兄师姐做的实验,数细胞全是我的活,眼睛都要看瞎了。”
顾时屹听着她颇愤慨的吐槽,笑意深了些:“这么惨,就逮着你一个人压榨?”
“没办法,谁让我是实验室唯一的研0小白呢,手上没实验,就是干杂活的,不过等复试结束,有其他人进来,我可能会好一点吧。”
想到她至少还要被压榨几个月,陈暮接连又叹了几口气,数细胞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顾时屹帮她合上电脑,不甚在意地说:“下周叫冉德明给你们实验室送过去两台细胞计数仪。”
实验室的仪器可不便宜,但被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陈暮不禁哇一声:“这么豪气?”
顾时屹噙着笑,回:“总不好叫你天天数细胞不是,想想还缺不缺什么,或者还有什么是不好用的,你导不舍得换新的,我统一赞助一下。”
陈暮还真认真思索了一番,结论是实验室不好用的东西真还挺多的,老板忙着发文章,许久不进实验室,不知她们底层科研人的痛苦,好多设备仪器都不给换新的。
她一一讲给顾时屹听,讲完后,连顾时屹也吃了一惊,“你选的老板,经费不足到这种地步了?”
陈暮说:“也没有吧,听师姐说,老板就是扣,觉得我们不值当用贵的,因为之前实验室损耗有点高,老板就捡着便宜的买。”
“这样,那为了我们暮暮以后在实验室不委屈,只能我大出血了。”
陈暮勾住他的后颈,视线凝在他面上,慢慢摇晃手臂,边摇边撒娇说:“顾时屹,谢谢你呀。”
瞧着陈暮笑吟吟的模样,顾时屹装模作样叹口气:“就一句谢谢,没别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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