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这种事凡是一个正常的读书人便不会去做,因为自古以来,凡是治国者,无论是当年用商鞅变法的秦国,还是一统六国焚书坑儒的秦始皇,再到后来的独尊儒术的汉朝,历朝历代,他们治国思想,不管是法,还是道家,或者最近千年来形成固化的儒家,都持一个观点,老百姓么,能蒙则蒙,能骗则骗,骗不过才解释一二。
中原文化圈如此,大理的佛家亦如此,土番更是变本加厉,而西方,那些教权大于政权国家在这方面只有比东方国家更加厉害。
而报纸。
这种极大的文化传播利器,做为一个有识的读书人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做。
司马康退后两步,脸上无尽感慨:“父亲,这秦仙傲年纪轻轻,可是二十首词一出,无论从押韵,还是意境都是开山立派之作,我都自愧不如,没想到这才几年的安份,他便弄出这么一个东西,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一个奇才,不过幸好,他的主要能力都在这文学上,才气再高,说不定就是另一个柳三变。”
“康儿,你真这么看?”司马光沉声。
司马康一愣,随即道:“至少他现在就是这么回事,将来能不能入政坛还难说,而且真正的读书人,可不止是写写这样的散文,诗词、小说……那得释义经典,通历史,懂国策……可他……”
“不要小看天下任何人,尤其是这秦仙傲。”司马光心里也有些赞同司马康,他淡淡道,“这个人与柳三变有相同,也有不同,相似的是同是以文名传世,其他才能显现不多,不同的是柳三变只是善词,而这秦仙傲除了词外,现在还弄出这些白话文文学,而且他还是第一个飞上天的,千古以来,人莫不想飞天,为何只有他能够成功?只此一点,我们就不可小觑他,更何况,柳三变的词只能在勾栏瓦肆,而他……弄出这一报纸,如果这报纸还不拘于洛阳一城,那影响力之大,连我想想都害怕。”
“这……”司马康脸色一变,我倒忘了这一点。
“不过你不用担心,要印刷报纸,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他现在应该是亏本搞这个,花费的财力、物力、人力,我想他能够坚持二个月便倒顶了,半年,一个洛阳的半年税收都不够他用的。”司马光冷笑,为何他司马光资冶通鉴写出来,到现在都没印成书,而是作为手抄本在少数人手中流传,这还是官方出费用来印刷,一本资治通鉴要成书,不知要多久,更何况秦朝这报纸。
“还是父亲想得周到。”司马康说道,司马光目光落于报上,开始看下面的内容,很快他翻到了重读历史栏目。
“嗯?”
司马光眉一皱。
“千载误读商君书,强秦变法另有人?”司马光心中冷笑,“这秦仙傲果然是个不安份,喜欢跟人拧着来,出新求异的人,你弄出这白话,老夫服你,可这历史,这商鞅变法也是你能拧着乱来的?”
司马光写《资治通鉴》第二卷写的就是商鞅变法。
每一本书的前一部份都是作者花心力最多的,更何况司马光写《资治通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反对王安石变法,这商鞅变法自然是司马光花大力写的,写完后甚至还以自己口吻作了一翻评叙,可见司马光对这的重视。
“黄口小儿也说商鞅。”司马光顿时激情来了,他连迫不及待的读下去。
“以商鞅作为‘历史制造’改革家第一人,不得不说有些牵强,无论在历史书上商鞅变法的地位和意义被如何渲染,它的事实本身并不会超出仅有的几部文献范围……”
看完这话,司马光心中冷笑,他写资治通鉴对史籍的收藏是最为全面的,“确实商鞅变法的资料不多,不知这黄口小儿怎么辩。”司马光往下看去,可是看到第三段,脸色便刷的铁青。
这一段用的是《史记》中的资料,说的是秦获‘天助’。这一段司马光当初写《资治通鉴》也是看过的,当时没怎么在意,可是在秦朝写来,这里便成了一个突破口。
“《史记》明确自献公之后‘常雄诸侯’也告诉我们一个事实:秦国的由弱变强并非自商鞅变法而始,反要上推数十年到一直被低估的献公时代,而他所受到的‘天助’自然不该是神迹……”
司马光看得心头怦然。
接下来这文中从各个方面论证秦朝为何在商鞅变法前便已经‘常雄诸侯’了,这里秦朝从三个方面来写,一、军事变革;二、社会变革;三、制度变革。而每一条都写得十分详尽,比说军事变革,讲了如何进行变革的,有什么条规改变了,任用了什么人参与建军事务,军事工程与武器制造是如何改进的。而社会变革,又是如何进行户籍改革,什伍制度等等……
一旁司马康疑惑的看着父亲。
司马光此时额头汗水直冒,按着桌面的手青筋突起,脸色极为难看。
司马康微微蹙眉:“我父亲一生,什么惊险没经历过,他老人家早已是天塌不惊,这一次怎么看篇文章就?”
司马光死死盯着这一篇《千载误读商君书,强秦变法另有人》,时间一点点过去,许久之后,他终于抬起头。
“康儿,你来看看这一篇文章。”司马光声音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