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司马康连上前两步。
“强秦变法另有人?”司马康脸色也是一变,连细细读了起来,只是读了片刻他的脸上便浮起红色,而后这红色越来越艳,许久,司马康抬起头。
“父亲,这一篇……”司马康低沉着声音,“我明知道他是歪理邪说,是在无理取闹,可是读了过竟然有一种……一种……”司马康心头震惊,他这样学富五车,与司马光一起写《资治通鉴》的人,竟然读了这么一篇文章后有一种原来如此,长见识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连他都如此,更遑论其他人?
“我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父亲,我的心乱了。”司马康沉声道。
司马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树影,他的背影有些伛偻。
“康儿呀,你还是太年轻。”司马光淡淡说道,“这篇‘重读历史’,其实我们何必去反驳他?同一个商鞅,他有他的解法,我们有我们的解法,当年介甫实行变法,王安石的辩论我们谁也辩不过他,他实行变法,我三次写书与他,他回两封信,第一封,只是礼貌性的回了话,第二封《答司马谏议书》雄辩何其了得,我辩不过他,可是他的理却也说不服我,可是事实如何?”
司马康全身一震。
“是啊,当年的王伯伯确实雄辩天下无人能及,父亲辩不过他,我大伯也辩不过他,可他做的事,会造成什么后果,每每都被我们预料中。”司马康眼睛看着司马光,渐渐的有了神。
“当然,这个秦仙傲与王介甫还是有些不同的。”司马光沉声道,“介甫的《答司马谏议书》虽然写得很好,这篇文章也很有名气,我无法辩,可他的理是歪理,并不能说服我,而这一篇《千载误读商君书,强秦变法另有人》却从理上面说服了我,这是秦仙傲比王介甫强的。”
“哦!”司马康怔怔看着司马光。
司马光微微一笑:“这没什么,秦仙傲之所以是秦仙傲,而不是王介甫,就在于他的这个……”司马光一指自己脑袋,“这个很严密,他的思索与我大哥一样,往往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故而才能做出飞天球那样的事物,那飞天球若是换成王介甫,便不会是飞到万米高空才毁灭,能飞个三丈便顶天了。”
司马康点了点头,司马光大哥司马旦是他亲生父亲,虽然朝野名气远不如司马光,可是做官做事是真正的从无差漏,算得上是真正的能臣,唯其太过刚烈,和包拯一样,专拿那些有势力的人开刀,故而得罪人太多,当不了京官,可是司马家,无论是他司马康,还是司马光都对司马旦最为信服,这一次司马光原本是不想来当宰相的,也是司马旦前来说了一句话,司马光才肯答应出相。
“秦仙傲所思所想,论理再严密,也终归限于历史,我和他不过都是盲人摸象,他摸到象腿,我摸着象尾,大家谁也别说谁错,有什么好比的。”司马光笑道。
“父亲阔达!”司马康说道,“不过这报纸,若只是写写散文,小说也罢,再在连历史都……这恐怕不是好事,父亲,依我之见,此风不可涨,不如把这报纸封了?”
“封?”
司马光心头剧跳。
“康儿。”司马光沉声道,“王介甫说过‘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王安石便不是个安份守己的人,可即便王安石,他的诗,他的词也变动不大,更不敢从这文字根子上下手,可这秦仙傲,词开风气也罢,如今更从文字的根子上下手,推出白话文,此人之大胆,之疯狂,之大逆不道,比之介甫百倍胜之,此人不死,天下不宁,此子不除,天下不宁!”
“父亲,这么说,你也赞同封禁?”
“这……”司马光手心直跳。
“康儿,此事急不来。”
“为何?”司马康疑惑,如今他父亲和高太后掌权,先天武林中又有慈航静斋支持,岂会一个报纸都取缔不了?
“这事与你姑妈有关。”司马光道。
司马康疑惑看着司马光,司马光讲的姑妈,就是司马月,字君如,外人称她为‘君月如’。司马一家,司马光、司马旦、司马月都是人中英杰,司马月是上上代慈航静斋的斋主,若不是中了毒,那时司马光便不会被排挤出朝庭核心层,眼看着王安石施行变法而无法完全阻止。
“你姑妈的意思是我不要管这报纸之事,所以,要封禁这报纸,只能慢慢来,总之得和太后那里商量,还得说通你姑妈那里才行。”
“这倒是怪了。”司马康眼中闪过疑惑,司马月的智慧他是佩服的,不可能看不出这报纸的危害,可为何?
“嗯,这报纸,我且再看看,我司马光倒想知道这秦仙傲还会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司马光爽朗一笑,又坐到了桌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