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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便补充道:小公子即便是赢了场间所有挂头的银两,也只是四万八千两。听起来多,可若是没能赢到最后,那就是一无所有。现在主动出局,这三万两立刻便能收入囊中,何乐而不为呢?

这条件开得好极了。

风险极高的四万两和毫无风险的三万两,从周元巳的角度出发,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该好好考虑考虑。

可裴郁离摇了摇头,道: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凭本事赢钱,哪能受周少爷的施舍呢?

......随从右手还保持着递出食盒的姿势,人已经傻了一半。

这是什么品种的死心眼?给他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他都不挣?!

又或者是,裴郁离将他那装着千金的食盒推了回去,继续道,周少爷有属意的人选,想内定输赢?

随从心道随意找个这样的借口也好,至少只要是正常人都愿意卖这份面子,于是连连点了头,道:我们少爷自有打算,小公子...自请成为挂头,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如今少爷用三万两买你出局,这也算是最优厚的条件,小公子想必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就是周少爷不对了。裴郁离又笑了笑,我自请成了挂头,不是奔着银两去的,就是图个乐子。

......

周少爷上了这艘船带了这么些挂头,不也就是图个乐子嘛,得失心太重可就没意思了啊。

随从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为了乐子不要钱,给他钱他还偏要凭自己本事挣钱的,一双本来不大的眼睛都睁圆了,有些急切道:你若不满意还可以商量,再加几千两行不行?

裴郁离骤然加快了脚步,几步离开食舱口,将自己暴露在了二楼的视野当中。

随从吓了一跳,想跟又不敢往上跟。

他找裴郁离本就是秘密行为,尤其不能叫二楼的秦公子瞧见。

就见裴郁离先是抬起头,与周元巳打了个对眼,笑眯眯用着口型说了句:不、行。

周元巳的神情都滞住了。

而后裴郁离才转过身来,继续对那随从道:你说完了吗?

他将自己手中的食盒抬了抬,你有少爷要伺候,我也有。我家少爷吃不得凉饭凉菜,我也不能同你再废话下去,这就走了。

第48章 一厢情愿

今日有主家出局。

高台侍女的声音一出,方王两位公子苦哈哈地对视一眼,齐齐起身,敬了对方一杯酒。

方家挂头全部出局,余款:零。王家挂头全部出局,余款:零。

方王二位公子坐下,先是看了看秦昭,再是难免别扭地瞥了瞥同在主位上的周元巳,而后才苦笑着共同敬了秦周二人,摆着手道:接下来就看两位兄台的了!

秦家剩余挂头:五人;周家剩余挂头:两人。

秦昭神采飞扬着与周元巳碰了碰杯。

高台侍女将手中的录纸翻了一页,脸上的惊诧表情一闪即逝,继续宣告道:秦家余款两千三百三十三两。

两人的酒杯还未分开,秦昭和周元巳的神情同时滞住了。

四位公子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方王两位也一愣,眼睛同时一亮,反倒觉得有了些意思。

周家余款...侍女也觉得这念出来有些损害秦昭的面子,声音都轻了一些,四万五千六百六十七两。

......

周元巳的手一抖,啪地又与秦昭的酒杯碰撞了一下,场面霎时尴尬到了顶点。

他连忙干笑一声,仰头一饮而尽,当即屁股烧得坐也坐不住,脸色唰地就变了。

叫战必赢让着秦家挂头他让到哪儿去了?!多出这么多倍的余款,他这是替谁摆的谱?!

贴身随从看见自家少爷的臭脸,惊得连连挤眉弄眼:小的反复提醒过战必赢了!小的...小的也不知...

他脑子里哗啦啦的,突然一顿,呆愣住了。

周元巳也在这时想到了什么,目光像钉子一般盯到了一楼裴郁离的身上。

场间剩余七人,每个人都异常的显眼。

裴郁离迎过战必赢探究的目光,装作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道:一不小心就赢了不少银子,莫怪莫怪。

那可不。

战必赢逮着方王两家的挂头,维持着五成到七成的胜率,相对委婉地赢着钱。

裴郁离前几日还勉强藏拙,这两日开始逮着秦周方王、尤其是秦家的挂头,六亲不认,抓住谁就让谁输得底裤都不剩。

周元巳仔细一想,前日他派人去找这姓裴的挂头之前,姓裴的还没有做得太明显。

自从随从拿着三万两找了他,到今日为止,场中挂头锐减,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减少的人数更多,余款的差距昨夜还没有太分明,仅仅一日,就在今夜拉到了这样大!

这其中的分寸把握得好极了,至少打了周元巳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针对,绝对是针对!

姓裴的到底是跟秦昭有仇还是跟他有仇?这是要干什么?!

裴郁离的行为不仅仅是挑衅了周元巳,也挑衅了战必赢。

在这赌场上,当着战必赢这样一个顶尖赌手的面,竟然一直在肆意玩弄旁人。

说好听了叫不尊重游戏,说难听了就是不把战必赢放在眼里。

现在还有五个人,你准备如何?战必赢面色不虞,沉着声音问。

那五个秦家挂头围在一旁,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可裴郁离分毫也不避讳,答道:说好了你敢保我就敢踢,现在到我踢人下场的时候了。

不如这样,战必赢道,你与我赌,若是我出局,你爱怎样就怎样。

裴郁离从秦家挂头们的脸上扫视一圈,说:不要,对赌玩腻了,咱们群赌吧。

将战必赢踢下场不是不可能,但要付出的精力和时间都太多了,况且还要在这之后去对付其余的秦家挂头,麻烦。

但若是群赌的话,裴郁离只需要将那几个秦家挂头都解决掉。

最后剩在场上的,不管是他还是战必赢,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有如此省力的方法,他才不去碰硬石头。

秦家剩余的挂头们明明各自都是对手,可却莫名地面面相觑了一阵,觉得他们离赢局很近,可又说不出的远。

他们原本积攒着的恐惧感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

想到场中原本有那么多的人,出局的下场不是被推进海里,就是被关进下层仓库里。

这才两个月没到,最后的胜负便要揭晓了。

那回程的两个月做什么?

除了能拿关起来的挂头们取乐,还能做什么?

剩在最后的挂头们早在这细思极恐的恐惧中度过了多日,如今这份恐惧感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全身,他们赢得热血沸腾,可也赢得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每一步赌的不是银子,而是自己的命。

子夜了,一个秦家挂头越想越怕,先抖着手说道,歇息、歇息一夜,明日再赌。

裴郁离向他瞥了一眼,丝毫也不体恤人地问道:怕了?

那挂头被戳中了心事,嘴唇也跟着抖,却还在辩驳:怕、怕什么?赌了一整日,脑子不清醒而已!

战必赢先斥道:你就是案板上的鱼,脑子清醒也是一刀,不清醒也是一刀,还想自己挑日子吗!

秦家挂头头皮一麻,语塞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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