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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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裴郁离保持着抬头的姿势与他对视,嘴角挂着一抹微微的笑,道,久个屁。

他不知道周元巳此来何意,但一定是与寇翊有关的事。

这周元巳是在寇翊母亲的膝下养大的,在寇翊人生的前十年一直将母慈子孝、兄弟情深的戏码演得很好。

周老爷走得早,周家的家业一直靠周夫人倾力维持,周夫人病逝后,年幼的寇翊满心以为自己的人生中只剩下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那就是他的二哥。

可结果,不必再多说。

裴郁离的眼神中都窜着火,站在他的立场上,他恨不得将周元巳给生剥活剐了,那都算是轻的。

他自己有过一段不幸的童年经历,知道其中的苦楚,而造成寇翊少时就漂泊无依的罪魁祸首,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你似乎一直对我有敌意。周元巳坐到了裴郁离的对面,与他隔有一桌案的距离。

裴郁离立刻又将那盅粥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几乎拉到了桌子的边缘。他又将桌上的青玉枝合入鞘中握在手上,不说话,只是并不友善地看着周元巳。

这甚至有些像小动物的护食行为,令周元巳略微一愣,不解其意。

只有裴郁离自己知道,因为这盅粥有一半是属于寇翊的,青玉枝也有一半是属于寇翊的,他不想让任何与寇翊有关的东西离周元巳太近,包括他自己。

裴郁离毫不遮掩地往后退了退,将自己与周元巳之间的距离也拉远了一些。

是姓周的不配。

周元巳看他不说话,才问道:当初你入那挂头局,有意害我得罪秦昭,可是三弟的授意?

周少爷是要与我秋后算账?裴郁离反问道。

你坏了旁人的计划,却不许旁人找你算账吗?

你不是在我的药盅里下过药了吗?那不叫算账吗?

周元巳双眼一眯。

就这短短一瞬沉默的功夫,裴郁离的心却微微抖了一下。

他所说的下药自然是指赌船上被小贺呈碰巧识破的那次,可周元巳方才的反应显然多了一层其他的意味,周元巳想到了什么?

据我猜测,那是战必赢做的,周元巳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早先同三弟解释过一次。

战必赢是你的人。

可我不能预估他的行动。

那他人呢?

可能仍在司斯萨海峡吧,周元巳面不改色道,你若非要一个交代,我遣人去抓便是。

不必了,裴郁离只觉得他废话一箩筐,又问,那桃华呢?

桃华是谁?周元巳问。

裴郁离往后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坐姿,跳跃着问道:你们家那艘货船呢?

李府货船上有许多硝石火/药,这一点裴郁离一直都知道,他之所以不在寇翊的面前谈,只是因为不想脏了寇翊的耳朵。

他对周家人的确有怀疑。

不仅仅因为个装满硝石火/药的官船,还有许多缘由。比如证人们在短期内的纷纷倒戈,比如桃华为何可以被打点进府衙大狱,比如试图灭口桃华的杀手们。

行事谨慎、动作极快、花得起钱也行得起威胁,放眼可能与李府有瓜葛的人,周家实在是太好成为怀疑对象了。

这些他能想到,寇翊也能想到。

这是他与寇翊的默契,既然牵扯到周家,那便让寇翊去解决,反正寇翊会保护他的。

什么货船?周元巳揣着不知情的表情问道。

没什么,裴郁离不会傻到觉得三两句话就能问出什么,只是道,桃华你不认得,货船你也不知道,那便离开吧,我同你有什么好废话的?

今日本是周元巳自己找上门来,可来意还未说出,便被下了逐客令。

周元巳摸不清裴郁离的路数,可还是按部就班地表明了来意,道:我此来是面见三弟的,他人呢?

这话该我问你,裴郁离道,他人呢?

两人的话一句搭着一句,连个思考的空余都没有,这就显得每一句话都带着咄咄逼人的意思。

周元巳笑了一声,道:三弟怎么...

怎么找了这么个不饶人的悍...悍夫?

我忍你很久了,裴郁离用大拇指顶着刀柄,青玉枝出鞘了一寸,他不耐道,别再唤什么三弟了,谁是你的三弟?

天鲲帮如今成了海域唯一的大帮,内部在范岳楼的领导下重整,大大小小的领事都想立功表诚心。

广袤的西南地区,一队天鲲支队效率极高,通过仅仅十日的追踪,便已经捉住了想捉的人。

回程的路上,天鲲帮众皆乘马匹,手中拎着长绳,绳子的另一端捆着几个口干舌燥、踉踉跄跄的光头大和尚。

西南荒芜,一路上行人甚少。

仅有的那么几个行人也都避之不及,一边远离了看着就像是匪徒的马队,一边小声议论着。

这年头劫匪可真是横,连僧侣都不放过!

可不是吗?那黄袍大袈的头上可有八个戒疤呀,一看就是得道高僧,真是造孽!那群悍匪也不怕遭报应!

行人们一边说着一边远离了是非之地,他们逃得匆忙,并不能听到马队中的对话。

那高僧双手还被绳子绑着往前拖拽,嘴上连连念道:我佛慈悲,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打诳语!

这句话他一路以来念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他是那一群和尚里的大和尚,他一开口,素衣僧服的几个小和尚便跟着念:我佛慈悲,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打诳语!

真是和尚念经,吵得人头疼。

领头的马匹突然停下,紧随其后的马匹也都止住脚步,天鲲帮众们纷纷回过头去,个个凶神恶煞。

其中一个斥道:他奶奶的一路上听你们这群秃驴念经!老子头都要秃!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娘的跑到官府做伪证冤枉好人不叫打诳语?!一群操蛋玩意儿!

和尚们的喋喋不休当即止住,半晌,那高僧才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怎好红口白舌地冤枉人?

去他娘的不打诳语!老子看你长的就像个诳语!天鲲帮众凶道,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别他妈废话,老老实实给老子赶路!

和尚还在念着贫僧施主贫僧施主云云,啰嗦得很。若不是看这群和尚身娇肉贵不抗揍,帮众早八百年前就要动手了。

马队重新出发,继续向着东南地区前行。

周府祠堂。

寇翊恭恭敬敬地捧着周夫人的灵牌,将其放回了当家主母该在的位置。

祠堂大门正对着的是一座镀满了金漆的释迦摩尼像,佛座距离地面一米有余,佛身足有三米之高。

佛像前依照长幼尊卑的位序,端正摆放着周家的列祖列宗及新逝之人的牌位。

人佛共堂,少见。

寇翊的目光并未分给那佛像一分,而是始终放在周夫人的灵牌之上,定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在这半盏茶里,他怒火中烧,却一言未发。

灵牌不出祠堂,周元韬不敢搬动这祠堂中的任何一道,却独独搬走了母亲的。

寇翊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求饶还是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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