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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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紫鹃才幽幽道:“姑娘也将我看得太重了些。我若有这样的能干,虽是个女孩儿,自然也早出去了,独立门户,自求安身。天底下的事,大多逃不过一个巧字,若细想来,多半的事竟是牵一线而动全身的。”

说到这里,她本想再编两句,脑中却忽得浮现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前尘往事从心底一时浮起,也不知怎么的,口中竟是一转,终究吐出了一句实情:“何况,我原也有些细故,不曾全说与姑娘的。”

这一句吐出,紫鹃立时惊醒,忙收拾了心情,重添上两句来:“不为旁个,只是碍于人情世故四个字,细说反而累赘。姑娘想着这些巧合,方生出那么个念头,可世间事,世间人,哪怕天南海北,隔了三五个人都能连在一处。何况我原在这府里的。”

黛玉静静听着,虽觉一如紫鹃素日言语,偏又似有些不同,不知在哪里。可细想来,又觉这些话在情在理,何况,她也自觉先前的话唐突了些,仿佛是疑心紫鹃一般。

因而,她终究将那一点异样埋入心中,低声宽慰道:“你说得也是。是我这多思多疑的毛病又犯了。先前宝姐姐那一处,我便有些错了。现今反又到了你身上,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难怪圣人说一日三省吾身。却是在理的。”

紫鹃道:“不过几句随口的话罢了,没得提什么对错是非的。只如今夜深了,姑娘向日里觉浅,静心睡下才是正理。仔细明儿起身,又觉头晕了。”

黛玉口里答应着,两人由此睡下,再无别话。

后头几日,因过了元宵,越加无事。虽有薛姨妈等处请吃年酒。贾母都只挑了其中几家过去,黛玉更是散漫,不过着紧的去了两回,旁的都不曾跟过去。

倒是紫鹃从玉钏儿处得知,金钏儿这两日回门暂住,因记挂关外的事,饶是钟姨娘已是说过一些,她也想着再去走一趟。

今日贾母去家下人处吃酒闲逛,黛玉懒怠过去,又因探春年下略受了些风寒,正自将养,便与众姐妹一道过去探望说话儿。

她这里得闲,就回了黛玉一声,嘱咐了屋中人等,这才往金钏儿家去。

因着正月里,贾府喜庆之气未散,又不比先时事多人忙,紫鹃一路过去,倒觉比先前更觉热闹繁华。兼着如今春日将近,如迎春等花木不免指头略泛出些新绿,更解去一冬的肃冷枯寂,添了些活泼。

紫鹃一路慢慢行来,一路看,只转过一段粉墙,绕过两株大松柏树,就已是到了后门。再迈步出去,绕过一处巷子,眼瞅着白家的屋顶儿了,忽得瞧见路口有两个小丫头正在叽咕。

她本是一眼扫过就作罢的,可走了两步,忽得哪里见过站在里头些的小丫头,不免多瞧了两眼。

那边的两个却正凑到一处说着悄悄话,也不妨人,待得紫鹃走得近了些,就隐隐听到宝玉、袭人两个明儿。她待要再听两句,那两个小丫头已是听到脚步声,忙止住了话头,都往她这里看来。

一见着她,两人面色都有些变了,忙一个扯着另一个的袖子,只往旁边跑开了。

然而,也是她们抬头这一面,紫鹃认出了那个面熟的,不是旁个,正是唤作坠儿的小丫头。

既认得了她,紫鹃脚下一顿,往两人跑远的身影瞧了两眼,心里暗暗记下一笔:也不知另一个是哪里的小丫头,可惜方才没仔细看真切了。

心里想着,她脚下却是一转,直往金钏儿家去。

金钏儿见着她来,一家子都欢喜不尽,一面问好,一面忙往里头让。紫鹃进去,却见里头也有几个女孩儿,正相互挤着嗑瓜子,吃果子,欢欢喜喜闹腾着。

见她这么个陌生姑娘进来,那大大小小的女孩儿都安静下来,只拿眼去瞅紫鹃。

金钏儿一笑,往两边介绍两句,又让紫鹃往里头屋子坐去:“她们几个都怕生,你又是这么一副体面模样儿,越发不能说话了。何况你出来也是有限的,我陪你进去坐坐,说两句话也罢了。”

紫鹃口中谦让两句,又与这几个姑娘赔个不是,这才随金钏儿进去。

两人久未见面,虽有钟姨娘从中转圜,也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一时说王家如何,一时道贾母黛玉等如何,又有金钏儿有孕等事,说得兴起了,连茶都顾不得吃了。

还是白老媳妇儿送细点进来,才打断了这一通长话。母女两人都是知道里头富贵的人,紫鹃打眼一瞧,里头不过四碟碗口大的白瓷盘儿,上头搁着枣泥糕、雪方糕、小饺子并杏仁酥,俱都小巧精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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