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混天功的真力流转,绑住程倚天手的布带被轻松挣开。程倚天解了绑住自己脚的布带,轻轻一跃,悄无声息下地。身后,不过一块门板而已。他来到光亮门口旁边,往里面瞧,正是那个抱稻草的老妪坐在里面。老妪吃完了饭,站在桌边,正在收拾桌子。
程倚天游目四顾,没有燕无双的踪影。于是轻手轻脚退回门口。
那老妪从里面往外走,走到门口,将收拾好的碗碟都堆放在一个木盆里,又折回去。程倚天微觉放心,旋身出来。
屋子后面,那名叫“晓掩”的少女蹲在那里喂野猫。
程倚天掩过去,突然现身。晓掩知道他已经恢复知觉,没想到这么快出现,不由“啊”一声轻叫。
程倚天捂着她的嘴,将她带到离屋子较远的地方。
晓掩很柔顺,程倚天松开手后,她也没有大喊大叫。夜色之中,程倚天忍不住思忖,好半天才说:“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和你差不大年纪的姑娘?”
晓掩偏着头,玩味的目光若有所思斜瞥他。
程倚天忍不住喉咙发干,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那个姑娘和我萍水相逢,原本打算将她带至湖城,安排一下,便不和我一起。”
晓掩低下头,打断他的话:“我没有看见过什么姑娘。”
“那我——”
晓掩抬头说:“你是奶奶从村头用驴车拉回来。”
程倚天这就搞不懂,追到晓掩前面,伸出一只手拦住他:“为什么用驴车只拉回来我。”晓掩要走,他很无奈,只好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回来。
晓掩皱起眉。
程倚天低声下气说:“很抱歉,我现在除了问你,谁也不能帮助我。”顿了顿,道:“为什么只有我?”
“你想知道?”晓掩说着,伸出手。
程倚天愣住,片刻才回味过来,急忙去摸荷包,荷包空空,里面的几两碎银子已经不见。
晓掩放下手,轻轻一笑道:“奶奶说你是个有钱人,到这儿不见了,没多少天一定会有人找。”
“来找我?她又有什么好处?”
“见人拿钱。”
“什么?”程倚天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脑海里念头飞转,好一会儿才完全弄懂,“你奶奶竟然要敲诈勒索前来找我的人。”说着,程倚天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儿到处都是王法,你们就不怕找我的人会去报官?”
“报官?”晓掩嗤笑的口气中充满不屑,“官爷如果连这事都管,我奶奶倒也不用干敲诈勒索的事。再说,”她止住正要回去的脚步,侧身道:“你不是已经恢复自由?”
程倚天说:“我还是要问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不管怎么说,那时候只有你奶奶在那里,我被她袭击,说明那位姑娘不见一定和她有关系。”
晓掩凝视他。
他微感抱歉,可是态度上,没有半点退缩。
黑夜里,闪亮的眸子熠熠生光。程倚天怀疑地举起一只手,手指头要触碰她的脸,被晓掩突然抬手,将他用力打在一边。
“噢!”程倚天非常抱歉,叫起来,“我太唐突了。”
晓掩说:“如果你实在要找一位姑娘,又怀疑是我奶奶袭击了她,去那边。”手往西南方一指,“我们这儿叫莲花乡,往东走是奇花谷,往南去是桃花坞,往西南,有个庄子,庄子很大,四面建城墙,庄主姓吴,叫吴彪,方圆五十里地里,所有人都叫他霸王彪,他的庄子便叫吴家堡。”说到这儿,她问程倚天:“你带来的姑娘美不美?”
程倚天心存疑窦,说“美”,害怕会有后患,说“不美”,倒也对不起燕无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的丽颜。
他纠结踌躇的样子落在晓掩眼里,晓掩蔚然一笑,“当着我的面都说不出的,那就是美。不仅美,还很美。”
程倚天被讥讽的只是呐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晓掩便冷笑:“是了,这么美的姑娘,不送去吴家堡,对于我奶奶来说,简直就是可惜。”
程倚天问:“你刚刚说吴家堡在西南?”晓掩点头,他立刻动身。晓掩却又在背后叫他:“你要去哪里?”
程倚天驻足转身,奇怪说:“吴家堡啊。”
晓掩掩嘴一笑:“这一个下午的功夫,那个美貌的姑娘不可能被我奶奶送到吴家堡。”
“那你刚才说那一番话——”
晓掩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她向屋子那儿走,程倚天直觉自己受到她的戏弄。屋子那儿,她的奶奶——那个用“犀牛头”的老妪高声尖叫起来:“晓掩、晓掩!”
晓掩闻声,不往前去,反而往后一跳。来到程倚天身边,她用力卡住他的脖子。老妪急匆匆跑出来,左顾右盼看见他们,奔跑过来。
“快晕倒。”晓掩在程倚天耳边,急促说了一句。
程倚天不明所以,配合得却快。老妪刚走近,晓掩已经收手。程倚天倒在地上,十几只“犀牛头”从他身上散开来。
“彩虹将军头。”老妪信手拈了一只起来。
晓掩说:“他又中招了。”
老妪颇有些惊疑不定。
晓掩哄劝她:“奶奶,你的绳子结打得不好。”和老妪一起,两个人合力将程倚天抬回去。为防露馅,晓掩抬程倚天的头,程倚天眼睛微微掀开一点,晓掩大声咳了一声。
老妪忙问:“怎么啦?”
晓掩说:“那只野猫。”装模作样往老妪身后看,过了会儿,才笑着对老妪说:“奶奶,我怕你踩着刚刚那只猫。”声音低下来,柔柔的,“回来这么多天,天天喂它,有感情呢。”
老妪竟然抽泣起来,将程倚天抬进屋,放在门板上。晓掩重新取布带,将程倚天手脚捆绑起来。老妪就在她身边絮叨:“你果然是受过苦的。”
“奶奶是说,我那么疼爱一只野猫吗?”
“野猫孤苦,我们和它其实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