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小当家 第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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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姑姑,婉儿怎么了?”皎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婉儿那个死丫头是个没主见又无才的,哪像你能立得住门面,又画得一手好画,写一手好字。”沈氏也不想想,是谁成日告诫女儿女子无才便是德的。

皎然大脑飞速转动,回想自己何时何地在沈氏面前炫技了?前几日她闲来无事给墨淑筠画小像,想来是坐在一旁围观的何婉儿回家说去,“人各有所好,我以前也和婉儿妹妹一般,正因有姑姑在,姑姑能干,婉儿妹妹才能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沈氏心想谁说不是呢,又略带嫌弃道,“所以才要我这个老娘操碎心肝。”

说到最后,原来沈氏是想让皎然也帮着何婉儿也画一幅小像,而她之所以携礼而来先抑后扬自己打鼓自己唱戏,是因为想让皎然给小像“润润色。”

其实一旦人画成像,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美化,可小像多是自留,又不是挂起来当神拜,没必要美化成神仙,除非……皎然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氏,“姑姑可是要送婉儿妹妹去选秀?”

沈氏听着惊喜,觉得自己真是找对人,一点就通,能省好些口舌之功,“阿然真是料事如神,外头的画师叫家来,婉儿也害羞,她和你亲,你能给她画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皎然心中冷笑,这是让她将美颜滤镜往死里开的意思,“姑姑,婉儿妹妹生得娇俏可爱,润色过了反倒不好。纵使这画过了官府这关,后头还要见真人,画宫像,都是宫人负责,那阿然可就帮不上忙了。”

沈氏摆摆手绢道,“不怕,过得一关是一关,初试筛去大批人,后面走一步再看一步。”

沈氏倒是心态好,皎然笑道,“姑姑可真舍得送婉儿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入了宫可就难见着面了,婉儿妹妹单纯,入了宫墙是福是祸也未可知。”

沈氏从来不觉得这是问题,哪家的闺女嫁做人能隔三差五回娘家的?风光的那叫回来探亲孝顺爹娘,穷苦的那叫拖家带口来打秋风。她也是苦过来的,正值芳华时,何曾没想过嫁个家有粮仓的郎君,奈何嫁了个不中用的,唯一的好处也只有老实听话,这些年来凭她差遣,才有今日光景。

曲意承欢那些日子,她不想自家闺女也经历一遍,有多少姑娘能嫁得家世好情也坚的如意郎君呢?都是曲意承欢,倒不如往那最高处去,还能挣个脸面,做个人上人。

听完沈氏的激情演讲,皎然一时无法反驳,这不是和现代的“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一脉相承吗?“姑姑,阿然在皎府时,有听闻当今圣上不沉迷女色,夙兴夜寐,年年选秀也是因正值壮年,但最后选进宫的并不多,姑姑可有些成算?”

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是要先做一番背景调查的,沈氏一脸胸有成竹,“落选的也不多,宫里不止给圣上挑,还给宗室皇亲挑呢,也是个顶个的富贵。”

真真是打的好算盘,可那些皇亲宗室,有时候比后宫还腌臜。皎然默然,没想到沈氏又得寸进尺道,“阿然,你得空也教教婉儿舞乐,就挑见效最快的那种。”没点才艺傍身,哪能取悦龙颜是不是。

皎然纳闷了,“姑姑,舞乐可急不得,没点童子功临时抱佛脚也很难出彩,婉儿她……”

沈氏笑道,“所以这才来找你帮忙,阿然,你就帮帮姑姑这一回吧。”

帮是自然会帮,皎然望天兴叹,是不是比起酒馆,她更适合开青楼乐坊啊……

做一个封建社会邻里和睦的好市民,真难呀。

沈氏很快就把何婉儿打包送来。虽然皎然觉得她有在做梦的成分,但有梦想总是好的。在这个时代,女儿家出头的机会并不多,女子要过得好,除了会投胎有个好爹,便是嫁个好郎君。爹娘在女儿家的人生只占了四分之一不到的光阴,所以嫁得好宛如二次重生。

何婉儿年纪尚幼,又被沈氏娇惯长大,总能冒出些让皎然疑惑的死亡交流,譬如“你这身衣裳是前年时兴的”“我的脖子好酸能不能画快点”“你力气大帮我揉一揉”,诸如此类的不友好,皎然通通一笑而过。

只要不触及底线,都可以选择无视。就像每个男子见到同类,都会在心里默默打量能否打赢对方,再决定以何种方式交往,女子之间的暗自比较,再正常不过。人对自己,都是保护的。

皎然说到做到,何婉儿每日都来酒馆打卡,陶芝芝也时常来学茶艺,一边要为人师,一边要当酒博士,每日过得不要太充实。

这日皎然正和姚姐统计酒馆的销量,自从教会姚姐卤鸭,贯彻以卖酒为主,酒食为辅的政策后,销量有了不小的上升,皎然一边琢磨新的酒食,一边学酿新酒,酒馆每日可卖□□十枚瓶子酒,这已经达到盛京城同类酒馆的平均销量以上。

“小当家,晨间做的虾,还在灶上泡着呢。”姚姐早上看了皎然做醉虾后,心里就没放下过。

“哦!差点给忙忘了。”皎然撸起袖子往灶上去。

在汤料浸泡了半日,打开陶碗,浓郁酒香扑鼻而来,姚姐早已拿好碗筷在外间等候。

醉虾做法简单,毫无疑问地成为下酒菜单里皎然新列入的一项。把桂皮、红枣、香叶、茴香、花椒、姜片、酱油一股脑倒入锅中大火煮开,加糖加盐用小火煮半刻,再加花雕酒煮开晾凉,将虾蒸熟后,放到汤料里浸泡,半日后便彻底入味。

刚到外间坐下,何婉儿就背着木琴进来,不一会儿,陶芝芝也抱着刚得的新茶饼到了酒馆。

“幸好我昨日多备了些虾,不然你们这会儿就眼巴巴看着吧。”皎然双手搭在桌案上,指挥两人入座,闻着酒香,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动。

店内无客,只不过刚要开动,又有人来。

苏子安动了动鼻子,皎然一看,不正是那位差点赊账留下墨宝的男子吗。后面还跟着一位国字脸戴幞头的男子,谈不上有交情,也说不上不相识,这下可就不好吃独食了。竹节虾肥美,醇厚鲜甜,咬在嘴里又弹又脆,是以三斤虾很快见底,姚姐还意犹未尽地嘬着虾壳。

苏子安放下手中的酒杯,“没想到小娘子除了心胸宽广,厨艺也如此了得。”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但也是很努力地在拐弯夸她,“哪里哪里,还请公子改日多多光顾小店。”皎然两颊飞红,却不是因为害羞。

酒气上头的可不止皎然一人,黑夜加上酒精,总容易让人思维涣散,戴幞头的男子心有所叹地对苏子安说,“去年此时,还是对饮三人,如今我们都是穷秀才,世南兄已经飞黄腾达,不可同日而语。”

苏子安却不以为然,给男子斟了新酒,摇头道,“兄长莫要妄自菲薄,世南兄也只是刚起步,往后如何,还要看他有没有真本事,你我也是如此。”

陶芝芝向来是个爱热闹的,不欲听这些有的没的黑的白的,见大家热情高涨,当即提议来行酒令,因着人数不多,只能挑简单的来,于是将屏风收起,看得到外间有无打酒客,又能六人皆到雅间坐下,连着姚姐一起,玩起了规矩令。

这规矩令不难,考的是大脑的协调能力,六人围桌而坐,轮流用手比划,先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再两手同时画圆,失误者则要喝酒。听着简单,做起来相当难。

最简单的动作反而最容易闹出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除了皎然和陶芝芝,其他人都接连出糗,游戏就是图乐,许是酒壮人胆,许是游戏精神满满,苏子安没有因为接连的错误便像前几日一样涨红了脸,反而是笑得最开怀的一个,如春风抚过,如灯下透玉。

皎然既是“令官”,也是参与者,不过这游戏陶芝芝早就带她玩透了,所以在开头一杯令酒饮下后,她便无缘酒杯了,但游戏的妙处就是常玩常新,自己初玩被自己蠢哭,看别人玩又被别人萌哭,众人捧腹大笑,很快旁边的桌案便摆满了一堆空酒瓶。

就这么着,适才所有的伤感、失落和抱负,都在嘻嘻哈哈声里随着欢乐和小酒而去。皎然则在满桌的空瓶里找到新的契机。

姚姐兴冲冲地问,“小当家,你买这么多东西,作甚么用啊?”

架子上摆着崭新的手帕、绣球、绢花、竹筹、木筹、骰子、黑白棋等物,走近一看,筹子上还刻有经节、诗词、曲句清晰可见的小字。

“我问你,昨日夜里,我们喝了多少酒了?”皎然拍拍手,往后退了一步,满意地看着架子上的小玩意儿。

“竹光酒三枚、桂酒五枚、还有小当家新酿的菊花酒七枚,苏公子一人就饮了有小半坛,听闻是小当家酿的,他还有点不信呢。”姚姐掰着手指算道。

皎然莞尔,苏子安饮了小半坛还不是因为他大脑肢体最不协调,而古代的酒有个特点,说着是酒,但酒精度数不高,不像现代,不会喝酒的可能一杯就能让人分不清爹娘,找不着北。

姚姐“哦”了一声,总算反映过来,“小当家这是要……”

皎然点点头。开怀畅饮乃人生之趣,可以悲伤也可以快乐,但……皎然想了想,还是提笔,留下“李白醉酒诗百篇,贵妃醉酒花中眠。适度微醺颐天年,劝君莫作不等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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