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小当家 第45节(2 / 2)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叶清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拿手巾抹着鼻涕,抽着气儿骂道,“怎么会入了这样的人的眼儿?”
玲珑和皎然皆是一声叹息。
最后这件事自然是如姊妹所愿,叶清悬崖勒马,拒了张员外的求娶,不过叶清面子薄,不想再见张员外,皎然便也如了她的意,让她暂歇几日,由着玲珑和她去解决,这下就是比谁更会唱戏了。
张员外连着两日都到四季园来苦等,临窗而坐,对着酒瓶子念着“佳人有意,哪怕那粉墙高丈”之流的诗句,活脱脱一副痴情郎君样。
张员外唱的是苦情戏,皎然和玲珑演的则是默剧,只让张员外尽情唱够独角戏,“我就不信了,看他能唱几日。”皎然和玲珑站在竹林后道。
玲珑冷笑一声,“也就唱给他自己听了。”说着又看向皎然,“我看着人就是老色鬼一个,方才你去送酒,我瞧着要不是你不好拿捏,他是恨不得一口水把你咽下肚去。”玲珑望向张员外,眼带调侃,“指不定在家里怎么受王氏折磨呢。”
皎然觑了玲珑一眼,“他唱我们就腾地给他唱呗,只一件,要记得把他的伎俩跟园子里的孩子们都说明白了,免得往后有人再受罪。”
这事儿自是传得小博士们人尽皆知,而叶清虽没去四季园唱曲儿,但也都每日来酒馆里帮忙,皎然时常能看到她低头抹泪的模样,好几次想要到四季园去,好在这姑娘还算清醒,最后都收回了脚。
不过张员外还是没有皎然和玲珑想的气长,到了第三日,便唱不唱了,可四季园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张员外带着三三五五几人,闹着要来寻人,四季园被看热闹的酒客围了个水泄不通,要知道一个员外能这样来求一个妾有多难得,在场的人可都舍不下这个脸呢,张员外这么一闹,简直演活了戏本子里富贵公子非卿不要的故事。
皎然和玲珑听到这事儿,俱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却也不惊讶,张员外这会儿就像慌脚鸡,越闹腾越没理。
皎然喊来一位小博士,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便和玲珑往四季园去了。
张员外眼见小当家现身,诗念得更欢了,他能如此不要脸不要皮,不过是打心眼里认为叶清心悦于他,一颗心早被他摘了去,实则张员外自认对叶清也有几分情意,打定叶清是被皎然她们藏起来。
“小当家为何软禁张某的心上人,不让她与我归去?”张员外说得凄凉。
皎然眉毛一挑,“你心上人是谁,又要和你到哪里去?”
“叶清姑娘虽是与我回家做妾,但也是良妾,我自会尊她敬她,不让她皱一根眉头……”皎然听了直反胃,张员外徐徐道来,自诩是文化人的张员外自然把故事镶了金边银边,说得跟天上有地上无一样的情坚义固一样,不过再有情也是私情。
围观的酒客一方面为这样感人肺腑的姻缘叹服,一方面也在讨论这姑娘和别人私相授受,也不知美人究竟归不归。
这时墨淑筠也从隔壁过来,拉了拉皎然的手示意。
张员外那边见皎然拧也拧不动,一个眼色过去,旁边带来的假装路人的几位酒客便开始跟着唱和,又不知从哪里横撑船儿冒出几个帮酒馆说话的“闲人”来,两相争辩,四季园里的小厮上前来劝导,几人向前,有的拿住小博士,有的架住对方,骂骂咧咧地横拖倒拽起来。
皎然太阳穴突突突的疼,不是没法使,而是她实在不喜这种闹腾场面,皎然微微仰头算了算时间,应当也快来了。
眼见那群泼夫对园子里的小厮不客气,皎然眼疾手快掏出插在腰间的弹弓,塞上尖锐的小石子,只听得“哎哟”几声,几个泼夫骂娘喊痛,一时只顾着揉手摸脚,没了心思折腾小厮们。
不过一定神,就看到皎然手上拿着的弹弓,又骂骂咧咧起来,皎然也叉起腰杆,和他们理论,陶芝芝跟着鼓火,玲珑更会骂人,一时场面如打雷,只墨淑筠面皮浅,在一旁左顾右盼急得直跺脚。
皎然心想自个儿今日也是够粗鲁了,而就在她叉起腰杆的同时,人群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皎然定睛一看,俊生生得突兀,不是凌昱又是谁。
皎然脸一红,又见凌昱身旁还有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生得也不赖,不过这人可不是她正在等的人,这会儿皎然也没空欣赏美男子,没功夫伺候凌昱,只唤了小博士引他们前去竹风榭。
凌昱在酒馆存有惯用的杯盏,皎然想了想,还是让墨淑筠替她去取了送去,墨淑筠起初也不想走,但凌昱走的同时,门口也走来一群人,墨淑筠看到父亲来了,便安心地去替皎然办事儿。
墨淑筠的父亲是这个坊的里长,方才皎然唤人去请的正是他,这会儿墨里长领着带刀的巡丁前来,皎然等的就是这群官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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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俺这几天一章都好多字啊,啊,我好棒棒
第80章 第八十回
且说墨淑筠取了杯盏来向皎然确认后,本想上前和墨里长打个招呼,却被皎然拽住衣袖,摇头轻声道:“淑筠姐姐你先过去竹风榭吧。”墨淑筠自离去。
而那厢张员外看到有人来,脸上虽若无其事,心里却惊着,但也只能继续跟皎然打擂台,他便是再鸡贼,也猜不到皎然和墨里长相识,不过他已经猜到这个小当家不是个软柿子。
墨里长扫了两边人一眼,不耐烦道:“光天化日,吵什么吵?”墨里长其实连官阶都排不上,但芝麻官也是能唬人的。
皎然不语,张员外倒是恶人先告状,挑着话把他的“爱情”讲了一遍给墨里长听,“长官您评评理,这群丫头看不惯我便算了,因何要挡掉叶清姑娘的姻缘,把叶清姑娘拘着?”
所以说这张员外惯会偷梁换柱,把自己撇的干净,硬生生说成是她们在挡叶清姻缘,皎然冷笑一声道,“姑娘家的名讳可莫要随意扯上姻缘,张员外张口闭口说叶清应了你,可有证据?”
“怎么会没有证据,我与她每次把酒言欢,灯下对饮,都是交心之谈……”
皎然打断道,“张员外切勿胡言乱语,在场的酒客都知晓,本酒馆的姊妹皆献艺不献身,到点必退场,从不接受酒客任何私交。”
张员外指着皎然喷气:“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讲道理之人。”
皎然摸摸鼻头,话自然是润色过,不过在场人都未见唱曲儿的姐儿有甚殷勤之举,便也都信了皎然的话。
正在这时,一位戴幞头,穿白褂的秀气男子走到边上来,胸前挂一木盒子,手上拿着册本子,右手攥着支毛笔,听一会话,就在纸上点点写写一会。
张员外脸色有点青,陶芝芝眼中却有难掩的笑意,凑到皎然耳边咬耳朵:“明朝街上的朝报,张员外的故事定然精彩。”
这“朝报”又叫“小报”或“新闻”,不同于朝廷的“邸报”,朝报雕印的新闻那可就丰富多彩了,有百官之轶事、朝廷之要务、也有民间之趣闻、世俗杂事,市民喜新好奇,每日凌晨,报贩子皆忙得不亦乐乎,眼前这人,便是皎然早几日唤陶芝芝提早去放风声的。1
张员外自诩文雅之士,最好面子,见此人来,登时怒从心上来,恶向胆边生,却又不能拿皎然怎样,心中一下没底,自思量道,“凡事利动人心”,又见墨里长一副两边不帮的和稀泥模样,和旁边一人商量道,“这位长官可是要钱,不如便与了他。”
那跑腿的不着声色来到墨里长身边,低头嘀咕了几句,谁知皎然早交代了墨里长要等到此处,墨里长当即仰天怒斥,“青丨天丨白丨日里,贿赂官府人员,莫不是连盛京城都没有了王法。”
四下一阵唏嘘,皎然见张员外信誉扫地,立时遣人将叶清请了出来,起先叶清待他还有些念想,这几日冷静下来后,只对张员外恨如头醋,巴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叶清照皎然交代的章程,哭诉着娓娓道来,这几日她夜夜难眠,双眼肿得跟核桃子似的,众人见她这幅惨样,又眼下青痕明显,皆把张员外唾弃了个遍,这哪是两厢情愿啊,简直就是哄骗民女,斯文败类。
张员外脸色难堪,想到明朝满京城都要传遍这丢脸的事儿,趁着还没彻底闹开,夹了尾巴挤出人群一溜烟去了,那群他带来的托儿,见张员外离开,也都赶着去结账,这一窝蜂的人走得可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狗,忙忙如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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