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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晚颤抖着声音说:只、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说着,连他自己都不信了起来。

姜黎安冷笑了一声:还有你的病你没几天好活了,只有一个方法能救你的命,那就是带你引气入体、求得长生。可是,为何我师兄久久不用这法子?

他压低了声音,慢慢地说,是因为,师兄不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只要等你死了,他还要修他的无情道。

姜黎安步步紧逼,声声如刀:我师兄就是在等你死。

谢小晚一开始还惊慌失措,连眼角都渗出了晶莹的泪珠,可等到了悬崖边上,他突然莞尔一笑。

姜黎安一愣。

谢小晚的唇角挂着古怪的笑意:所以,你为什么还不死这是你想说的吧?

被抢了台词的姜黎安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是,已经太迟了。

谢小晚抬手整理了一下衣物,想起了什么,抬起了眼皮:哦,不要着急,我死了,你也很快就会来陪葬了。

话音飘落,姜黎安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就见谢小晚后退一步,直直向下栽了过去。直到最后一刻,他的脸上都还挂着那抹笑意。

结束了。

这就是多情道。

多情误我,为情生,为情死。

第22章 多情无情

悬崖上空荡荡的,一阵风吹来,树枝摇晃,发出簌簌的声响。

过了片刻,姜黎安这才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边上,探出头去看。

可谢小晚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山崖下方,只有一枚玉簪掉落在地上,代表着他曾经来过这里。

姜黎安想要捡起摔碎的玉簪,刚弯下腰,就见脚边一块石头松动,滴溜溜地滚了下去,瞬间就被一片混沌的黑暗所吞没。

山崖如此之高,一个凡人掉下去,若是没有外力相救,根本就活不了。

这一切都在姜黎安的计划中。

让谢小晚知道无情道的真相,在惊慌绝望之中坠崖而死。这样,师兄能够堪破这一情劫,而他也不用担上任何的责任。

两全其美。

可是姜黎安的眼前闪过谢小晚坠崖前露出的笑容,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惴惴不安。

坠崖这种事,对于谢小晚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回生二回熟。

谢小晚在不停地下坠,风从耳畔刮过,发出哗哗的声响。

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过往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犹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

花灯节初见,灯火阑珊。

随后亮起一对龙凤花烛,滚滚烛泪中,身穿喜服的两人携手拜天地,相视一笑。

突然场景一转。天色阴沉,暴雨瓢泼而下。

一道剑光乍现,将浓情惬意的日子撕开了一条凌厉的口子,袒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然后便是灵气缭绕、高耸巍峨的望山宗。云巅之上端坐着一道人影,无情无欲,犹如冰雕。

他在风雪中,缓声低沉地许下承诺。

谢小晚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其实他与沈霁筠,也有过恩爱不离的日子,若不是出现了种种意外,必定会鹣鲽情深、白头偕老。

更不用走到如此决绝的地步。

浓密漆黑的发丝随风散开,谢小晚的脸上不似之前的病弱乖巧,反倒透露出一股冷淡。

无情道伤人,而多情道伤己。

每一次渡劫,谢小晚都要为一段感情呕心沥血、至死不渝。这样,方才能够感悟多情之意。

所以,谢小晚每次都会在对方心生爱意之时,以一种决绝果断的方式离去,让对方留下刻骨铭心的一幕。

而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说起这个,谢小晚还真的要谢谢姜黎安。

如果不是姜黎安如此热心肠,他还不会这么轻易地知道真相。

现在,他知道沈霁筠修得是无情道,过往的一切都是为了渡劫;也知道,沈霁筠之所以不让他修真长生,是因为要等他死了以后,再回来修道;更是知道,如果他不死,沈霁筠就可能会死。

结合如此种种,谢小晚就应该去死。

不去死的话,又怎么能够符合他深情不悔的人设?

就算知道了一切的真相,谢小晚至死都还是爱着沈霁筠的。

这就是多情道。

想到这里,谢小晚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释怀的微笑。

孱弱的身躯撞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犹如一颗石子落在水面上,只惊起了一阵波澜,又很快地消失了。

不远处。

沈霁筠正与血剑道人缠斗,突地心口传来了一阵刺痛,他慢慢地拧起眉头,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他看见谢小晚从山崖跌落,犹如一只失了翅膀的白鹤,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随后,地上渗出了一滩猩红的鲜血,在一袭白衣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一幕不过发生在眨眼间,就算以沈霁筠的修为,竟然也没反应过来。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口中道:小晚!

可是被呼唤的人早就给不出任何的回应了。

沈霁筠朝着谢小晚所在的方向走去,可刚迈出一步,就见一道血影从眼前闪过。他像是失了魂一般,连挡都没来得及挡,就直直刺入了胸膛之中。

血剑道人也是一愣,随后他大声嘲笑:这就是云竹君吗?天下第一剑修,我看也不过如此。

沈霁筠听不到血剑道人所说的话,甚至连痛楚都消失了。他握住了胸前插着的刀刃,一点点地拔了出来,期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做完了这一切,他朝着谢小晚一步步走去,脚步缓慢。

少年静静地躺在了地上,胸前的起伏微弱,他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上方湛蓝的天空。伴随着身下晕出的鲜血,他眼中的光芒也在一点点地消失。

直到他看到沈霁筠,方才回光返照一般,显露出了一些欣喜:夫君

沈霁筠跪了下来,握住了谢小晚的手,同时磅礴的灵气涌入其中,护住最后一丝心脉生息。

谢小晚像是有了一些精神,问:夫君,我、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剑修的手是最稳的。

每一块肌肉、筋脉、骨骼都在控制之中,不差一丝一毫。可现在,沈霁筠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他低声回答道:我们回家。

听到这话,谢小晚的的脸上冒出了一股异样的神采,不过很快就又黯淡了下来。

就犹如是一支开到奢靡的鲜花,面临的结局就是即将凋零。

他轻轻一叹,一如昔日的乖巧听话:夫君别骗我啦,我们回不去了。

沈霁筠的手指用力攥紧,随后又慢慢松开,他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回得去的,现在就回去。

谢小晚笑了起来:真的不用骗我啦,我都知道了,咳咳他咳嗽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你在等我死,是不是?

沈霁筠想要回答不是,可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是的。

沈霁筠就是在等着谢小晚死了,死了以后,他方才能够毫无遗憾的再修无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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