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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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殷素月惊叫一声,她不能接受这样扣在她身上沉重大义凛然的责任,诚然,岭水之南的百姓流离失所,山河破碎,君主昏聩,可是将救万民于水火这样的责任放在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子身上,她觉得可能她的肩膀太脆弱,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殷素月跪在那里,在这样沉重压抑的话题面前,她已经不能如六年前刚穿来那样随意轻松吐槽并大声叫唤:你这是道德绑架!

虽然她看不见那些苦难,可也还有知觉感觉,最近在南夷郡,切身体会了国之不存,家族难兴的无奈。

“父亲,虽然朝廷昏聩,可是大启国从来不缺浑身是胆的热血儿郎,我亦不愿去做这样的红颜祸水,哥哥这些时日一直在留意将士收编,皇长孙殿下也不会一直在九云山,还有数不清的赤胆忠贞之士……我虽是女儿身,若要出力,那也是光明正大的方式,我宁愿上战场,宁愿去学医……”

“你……你……”顾昭听着殷素月言辞凿凿,第一次知道这个女儿除了性情死倔之外竟还这般伶牙俐齿,这哪里有一点闺阁女儿该有的端庄贤淑。

他气道:“你口口声声说你要出力,可你眼睛瞎了,除了进宫还能做些什么,枉顾家国危难,旁观袖手,我顾家没有你这样贪生怕死的女儿!”

殷素月沉默良久,正要说她并非贪生怕死,可却忽听扑通一声,随后就是顾昭沉痛的声音,“我愧对先帝嘱托,如今国难当前,为父代天下黎民百姓求你了。”

“父亲!”殷素月吓的一声惊叫,连忙伸手摸索,前方顾昭跪在她面前,她颤抖着去扶,可顾昭根本不愿起来。

殷素月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道:“我答应你,但能不能成功我却不能保证,父亲先起来。”

今日是第三天了,明日就是各地秀女入宫的时间,殷素月烦躁不已,三日前她为了不让顾昭跪她才答应入宫。她能理解顾昭在如今局面之下,作为一个忧国忧民赤胆忠心的老臣所要做的事。如他所说,大义当前,家族皆是小事,个人荣辱更是不值一提。

可她始终不认为一个国家的兴亡要靠牺牲女人,何况沉溺于权势的男人们从来不会在女人身上花费过多心思。

答应此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知道言域在京城,只要见到他就能商量出别的办法,自己就算去到京城也不一定会入宫。可是晚间的时候青青刚给她读了言域最新派人送来的信。

言域此刻在去东海的路上,不日便会来南夷。如此一来,她明日不能去京城。

殷素月坐在床上,手上捏两枚红枫,她始终拿不定注意。青青送晚饭进来的时候,她腾的从床上坐起来,按住青青给她端碗的手,小声道,

“青青,咱们逃吧。”

“大小姐……”青青下意识往门口看看,她既然给殷素月读信,自然是知道言域不在京城,而这几天,她也知道了老爷要送大小姐入宫之事。

青青赶紧放下碗,去把门关上。

两人商量接下来的事宜,可无论怎么看都算不得乐观。现在天色已晚,外面还在下雨,尤其是两人骑术一般的差劲儿,前几年殷素月眼睛能看见时和青青一起学的。如今用来逃命,勉勉强强够用,这一路到东海,路途遥远,可能半路还有流民劫匪。可是不走,明早就得去京城。

趁着天黑,青青去厨房拿了些能带的馒头包子,殷素月翻出几件厚衣服带上。凄风冷雨里,两人就这样悄悄摸出门。

唯一的一匹马栓在牛棚里,是平日顾昭去找南夷郡守代步之用,现在两人头上顶着衣服骑在马上,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跑。

衣衫尽湿,两人也不敢停,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行至下半夜终于筋疲力尽,两人才下马在附近的村落找避雨之所。

近千里之遥的东海之滨,风浪漫卷,大雨瓢泼。

此时在漆黑的官道上,一队黑衣人雨夜疾行。

“公子,雨太大了,咱们暂且避一避,明早再赶路吧。”沈元夕看着前方衣衫湿透的言域毫无停下的意思,忍不住提醒。

身后一队护卫皆黑衣湿透,在大雨里无声向前。

“快到东海了,明早必须赶到郡守府上,我先与他交代相关赈灾事宜,灾银随后就到。届时你留在此地坐镇,我去南夷。”

言域速度不停,只是侧头与赶上来的沈元夕交代。

沈元夕知他心系殷姑娘就不再劝,一拉缰绳加快速度朝前赶路。

一夜疾行,终于在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东海之滨。

大雨连绵,沿海的居民早已撤到城中,言域驱马进城,直奔郡守府,一队侍卫紧随其后,人人衣衫如洗。

府中小厮开门的时候战战兢兢,几人入内,当地郡守还香梦正酣。下人去叫了几次没有回音,言域等的不耐烦,直接起身走到那郡守卧房门口,一脚踹开了门。随后便是女人的惊叫和滚下床的郡守,一迭声道“侯爷饶命。”

言域从始至终脸色都算不得好,他此刻心急如焚,这一路南下,越往南沿路流民越多,将近这一年他被拘在京城无法出来,虽知道外间百姓遭难,亲眼见了才发觉灾情比想象的严重,那么再往南呢?他不敢细想,不知道阿月现在怎么样。

可接下来的一件事直接让他踹翻了府内客厅的桌子。

沧陵江上唯一的一座由北往南的永宁桥被洪水冲垮了。

沿江大堤岌岌可危,再加上此地靠近东海,海水倒灌,更加重河堤负担,所有撤退及时的百姓现在大批往城中赶来,更多的是猝不及防被洪水冲走就此丧命。

一时之间,满城灾民聚集。而此刻最危急的却不是流民聚众,而是永宁桥塌,雨势仍不停歇,海边巨浪滔天。

如此下去,恐怕这座沿海城郡最终被洪水吞噬。

府里侍卫来禀告灾情的时候,郡守刘大人一脸茫然惧怕,斥道:“再去给我查!”转而才想起武安侯在此,顿时吓得面容失色,正准备跪下求饶,言域一把拽住他的领子,阴冷地瞪着他:“赶紧召集城中所有能用的人手,青壮男人都跟我去沿江大堤,老弱妇孺留在城中。你若再敢偷懒,我即刻拧下你的头。”

刘大人顿感脖子一痛,传闻这位权倾朝野的武安侯,杀人如麻,茹毛饮血。如今这煞神来到府中,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刘大人不敢惹他心烦,连应两声脸色苍白的下去准备了。

沈元夕也第一时间看出情形危急,带上一队护卫率先跟上言域出城,往沿江大堤赶去。

风雨中焦急赶路的殷素月和青青,一路遇上的都是流民,从离开南夷到如今已过了三日,先前匆忙中带的干粮早已吃完,饥肠辘辘的两人只得坚持忍耐。

殷素月看不见,青青在前方骑马,走的是宽敞的官道,几乎没有什么曲折,每过一个城镇,两人会停下歇息片刻,然后青青和人打听到东海还需多少时候。

可打听到的消息却不容乐观,此地距离东海还有两日路程,但所有听闻她们要去东海的路人皆震惊不已。

“现在东海沿岸灾情最重,听说百姓都撤到城中了。”

“我有从北边投奔来的亲戚,说沧陵江大堤也快冲垮了,好多人被洪水冲走。”

“听说朝廷派武安侯赈灾,唉!这不雪上加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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