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虞看着面前托盘上的金镯,似笑非笑地扬起眉毛。
“你是说,柔阳公主?”
“是的督主,这是柔阳公主的镯子。”
贺虞将那枚金镯缓缓拿起,在灯下照了照:“那可真是有趣。”
温江沅回宫时经过螽斯门下。
在禁庭摇晃的灯火之中,一个人立在她的必经之路等她。
此人穿着一身靡丽辉煌的曳撒,眼眸幽晦。
温江沅一眼认出了贺虞,却不想和他说话,只催着侍女快走。
贺虞却施施然上前一步,抬起手拦住了她。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金镯,悠然在温江沅眼前轻晃:“现在,殿下还想躲着咱家么?”
温江沅猛地抬起头:“你……”她顿了顿,对身边的侍女说:“你先回去,我有话对贺掌印说。”
听着侍女的脚步声走远了,贺虞缓步向温江沅走去,他进一步,温江沅便退一步,直到她的后背抵住了红墙,贺虞勾起玩味的一笑:“你说,我要是把这镯子交给陛下,能不能治顾安一个秽乱宫闱的罪?”
他的呼吸离温江沅很近,温江沅偏过头:“凭什么说是我的?”
贺虞似乎知道她会这么说,从怀中再取出一条丝帕,上面还依稀染着血迹:“那这个呢?你可怜他受伤,想替他包扎,这上头的香料总不能造假。”
温江沅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惧色,而贺虞竟对她眼中的恐惧分外欣赏,他拉起温江沅的手:“你若跟我,我便把这两样东西还给你,如何?”
“你休想!”温江沅显然怒极,“你这阉狗在说什么混账话。”
“啧,”他似笑非笑,“怎么还生气了。”他伸出左手,这只手修长苍白却极痩,他拿起那枚金镯,轻轻松松便套了进去。瓷白的皮肤,衬着金镯,竟带有一丝诡异的绮丽。
“那这镯子我便收下了。你孝敬别人,不如来孝敬我。”他的手捏过温江沅的下巴,“宫里的时日还长呢。我不急在这一日。”
直到他走远,温江沅宛若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医者为宋也川配了药,让他每日午睡时将草药敷在眼睛上。
一连三日之后,终于有所好转,从过去只能看到影子,恢复到能够看清楚形状了。
温昭明坐在他身边,看医者默默将他眼上的白布取下,而后温昭明在他眼前挥了挥:“能看见了吗?”
宋也川笑:“能看清殿下有五根手指。”
温昭明满意:“赏。”
她托着下巴看着宋也川从床上坐直身子:“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听哪个?”
宋也川想了想:“坏的吧。”
“我想救一救顾安。”温昭明试探的看向宋也川的脸色,果然见他沉下了脸来。
“他妹妹一直养在我府上,平日里细致妥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我猜她是想打听她哥哥的事情。阿照平日里安静细心,她只有顾安一个亲人了,我不想让她难过。”温昭明叹气,“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参与这些,可我总得试一试。只保住他性命也好。”
“我原本是不想和你说的,说了你又要伤神。你的眼睛才好些,我不想让你再劳心费力。可我偏又答允过要坦诚,所以才愿意说给你听。”
宋也川依稀能看到她仰着脸,姿态很认真的样子,终于缓缓说:“东厂也不是想要他死,而是想折辱他。若真想杀了他,阎凭不正是例子。顾安是陛下亲自点的官,他们不会不在意陛下的态度。你不必太担心。”
温昭明明显松了一口气:“那样最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放心了。”
宋也川看向她:“那好消息呢?”
“我专门去问了张泊简。”温昭明目光如水,“你的策论被取中了,下月初一殿试。”
宋也川安静点头:“好。”
温昭明疑惑道:“怎么也不见你开心?”
“开心。”宋也川温和一笑,他想起池濯的话,于是又补充:“只是不如见到你开心。”
温昭明的面上微微一烫,啐他:“你怎么学会了油嘴滑舌。”
听出她言语中的欢喜之意,宋也川的心情亦好起来:“我说的是真心话。”
“那你眼睛怎么办?”温昭明有些惆怅,“只余下四天了。”
“不妨事的。”宋也川温声宽慰,“这几日已经在转好了。”
“好吧。”温昭明怏怏地点头,却在此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向门口看去,池濯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
看到温昭明,他先是愣了一下,连忙匆匆抱拳而后说:“也川,你先前要我盯着顾安的事今日有消息了,贺虞以贪墨为由,抄了顾安的直房,从里头抄出了一只女子的帕子。现在以秽乱宫闱之罪,要将他处以极刑。”
温昭明猛地站起来:“我即刻要入宫一趟。”
“昭昭。”宋也川向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你要小心,顾安到底是你府上的人。”
温昭明回过身,拍了拍宋也川的手:“我省得,你放心。”
看着他们二人的样子,池濯叹气:“公主可是对你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