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来也买了些地。京中的地价贱了许多,暂且买了两百亩,都记在你的名下。”一朵桂花落在她的书页上,温昭明拈起来放在口中尝了尝,立刻皱起眉心:“苦的。”
宋也川将手伸至她唇边:“快吐了。”
她张开嘴给他看:“我都咽下去了。”
“你啊。”宋也川摇头。
“我今天做了冬酿,就是用桂花酿的酒。到了冬天就可以喝了。”温昭明将自己桌上的东西收拾到旁边,凑过去看宋也川写字。
宋也川在算今年的地价。
“要出事了吗?”温昭明问。
“嗯。”宋也川勾了几个数字,“若是还有地,你便一并买了,不过别记在我名下,记你的就行。”
“你要做这个营生?”
“现在地价太贱,又逼着百姓卖地,怕他们想买回来时价格又涨得太高。”
温昭明点头:“你这是让我做善人。”
宋也川头不抬,唇却弯起了几分:“就当是积福吧。”
到了九月末,京城里便比往年冷得厉害。晨起时窗户上都贴着一层薄霜。
除了麻雀和喜鹊偶尔立在树梢上,别的鸟兽都渐渐不见了踪影。
温昭明叫人给宋也川重新做了两件氅衣,宋也川原本说不用了,之前的一直能穿。温昭明在他耳边调侃他:“大户人家的小妾每年还能得几身新衣服,如今京里还有哪个不知道你跟了我,再看你年年穿着这两身,你就不怕旁人以为你失了宠?”
内宫年年有赏赐,哪怕国库再亏空着,也多少会给她赏首饰和料子,无非是多些或少些。宫里头一直说要俭省,可温昭明府上的底子厚,她也不指着每年的份例,所以也没见她过得不如过去。
宋也川被她说得有些无奈,只好答允了。
没几日后,新衣服做好了送来,两件氅衣倒是宋也川喜欢的颜色,一件墨蓝一件纯黑。余下的燕居服、直裰和道袍也都是他常穿的颜色。唯独三套中衣,其中一件有意做成了樱粉色。温昭明见他面上异彩纷呈,笑得花枝乱颤。
宋也川叹了口气,全都重新叠了起来。
“你想的?”
“你生得白,这个颜色衬你。”她笑着擦眼泪说,“只给我看,不叫你穿出去。”
宋也川将衣服按照顺序摆进衣橱里:“多谢你大发慈悲。”
“你就该多穿这些浅色的衣服。”温昭明正色道,“你岁数也不大,整日里穿得那么老气做什么?”
宋也川几乎一瞬间便想到了,那几个其阳公主的侍卫。明明日子都过了那么久,他仍是一瞬间便能想到那几个人脸上的激动之情。
“原来殿下还是嫌我老了。”他走到温昭明身边,如是对她说。
“虽然是老些,但你长得好看,并……”
宋也川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闭着眼,睫毛半垂着,唇齿虽不强势,却又不给她喘息的余地。
待他松了手,温昭明眼眸已潋滟出了点点波光。
“你这人,说你一句还不乐意了。小气。”她睨他道。
宋也川捏了捏她的脸:“我真的老么?”
温昭明严重藏了三分笑意,一手握着书,一手去拉宋也川的手:“哪里来的美貌小郎君?快让姐姐好生疼疼你。”
“……”
宋也川重新坐在桌前不愿理她了。
十月中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中间还夹杂了一些冰粒子。
禁中的青砖地上每日都被淋的发亮,夹道两侧挂着的灯笼里发出昏昏的一抹光,内侍们到了时辰之后轮番地给灯笼添灯油,而后便立在墙根边上等着差事。
几个内侍凑在一起说闲话,也不敢声高,只能发出气息般的声音。
“是不成了吧。”
“估计是。没瞧见各位大人都整日留在宫里呢。”
“可惜了大殿下还小,估计得立个摄政王。”
“说到底不是汪家就是封家的事,你我兄弟,要不要赌二两?”
时局肃杀,没人管这些小太监们的插科打诨。
一队人马从夹道那头过来,雨珠子打在伞面上响得很厉害,官靴踏着水坑溅起一片水花。
这群人都是得了令牌才进来了,为首的那人亮了牌子。
几个小内侍立刻行礼:“御史大人稍后。”
只听得门臼嘶哑地一声,几个人废了些力气才将门打开。
宋也川走在最前面,身后跟了几个都察院的人,一路向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到了丹墀底下,已经聚了不少人,每个人都焦灼着抻着脖子向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