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记得殿下还有个弟弟,建业九年生的。”
“他生母是何昭仪。何家也不是什么来路简单的,他们身上背着军功,不像是能由着封无疆摆布的。我倒是觉得他会立阿珩。”
“周王殿下!”冬禧闻言眼中一喜,“那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温昭明却又摇头:“若真立阿珩,反倒更是不能去求他了。”
女人们的嚎哭声将他们主仆二人的声音压抑下去,温昭明低声说:“宋也川被定了谋害储君的罪名,若阿珩为他脱了罪,岂不是被架着在火上烤?”
二人说话的功夫,便看见思善门那边人头攒动,一群人乌泱泱地涌了进来,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冬禧也有些激动:“殿下,当真是周王殿下!”
温珩也穿着孝服,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看她。
封无疆跟在温珩身后,余下的大臣们都跟在后面。
他们走到了丹墀上头,温珩率先在所有人前头跪下。
内侍一声高过一声的举哀声响彻整个大殿。
举哀数日,温昭明没去过刑部,也没求见温珩。朝中有想让宋也川死的人,自然有人想要他活。
只听说堂审过两次,起先是刑部自己的堂审,宋也川一言不发,气得刑部的郎官命人上刑。奴才们不敢和温昭明说得太细,含混了过去。重点是第二次堂审,刑部见他无论如何也不开口,只好上报给了封首辅,封首辅带了几个阁臣一起去听审,据说走到半路时得了消息,说温珩也一并来旁听。
刑部那边只好架了两扇屏风,一扇后面坐着天子,一扇坐了群臣。
那日宋也川全然变了个人,还没上刑便从善如流地认了罪。
刑部侍郎冷笑说:“你若早认罪便罢了,何苦受这皮肉之苦。”
说罢挥手叫人送卷宗给他签字画押。
宋也川却不签,只稽首道:“我想见封大人。”
封无疆骤然慌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就向屏风那边去看,屏风后头没有声音,只是空气一下子便凝重起来。
刑部侍郎厉喝:“你这罪犯,穷凶极恶,有什么脸面见封大人?”
“只见封大人一面,我便认罪伏诛。”
空气凝结了许久,封无疆终于站起身来绕出屏风:“本官就在此,你有话直说。”
“封大人所言,我已一一照办,只求封大人赐我速死。”
哗然声渐起。
“你休要污蔑本官。”封无疆冷道,“本官何时和你着罪犯有攀扯?”
听审的大臣中立即有人质疑起来,说那日大殿下的事本就蹊跷,且当时又只有他们两人。
“还有容贵妃娘娘。”封无疆如是道。
“若娘娘也被你这歹人蒙蔽呢?”有大臣立刻驳斥道。
当即乱作一团,几个大臣在刑部的衙门上辩了起来。
连带着数日的朝堂上都有人提起这件事。
封无疆得知之后,切齿良久:“盯着宋也川,谁也不许他死了,我倒要看看他这脏水要泼到什么时候。给我审他,重刑审他。”
倒是刑部的侍郎低声说:“陛下说这件事到底牵扯了封大人,刑部那边暂且让大人别过问了。”
才被他扶上去的孩子,此刻就敢跟他亮爪子。
封无疆闻言反倒笑了,他叫来几个人取来自己的官印:“拿到宫里去,交给陛下。就说我病了,挂印去养老了。”
那几个大臣惊惧了连忙跪下劝,封无疆摆手:“这首辅之位满打满算我也坐了十年了,你且照我说的去做。”
内侍颤抖着将官印连着紫檀木的盒子一并捧起。
待他们走了,封无疆的门客倒是笑了:“大人此计甚好。”
“哪有什么计不计的,一个十岁的小娃娃而已。”封无疆由着侍女揉腿,轻蔑道,“我是真想歇几天。”
温珩又去了一次刑部。
刑部的郎官们当着温珩的面对着宋也川上了一遍刑。
隔着屏风,看不见血腥。
郎官们问的只有一句话:到底是谁让你污蔑封大人。
温珩只能听见鞭笞与杖责声,却听不到一声痛呼。
刑部侍郎也在发问:“是毒哑了嗓子不成。”
几个番役上去查看,片刻后说:“没哑。”
侍郎有些心虚地用余光瞟了一眼屏风:“那就继续。”
出了刑部的门,温珩看到了温昭明。她立在风中,正看着梅树发呆。
自他临朝之后,温昭明只随着众人拜见过他一次,很长时间以来,她都没有和他私下里说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