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皇子还在啼哭不已,只是哭了太久已经渐渐无力。
封无疆几乎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扼到了大皇子的脖子上。
稍一用力,只听得一声轻微的骨头挫裂声。
哭声戛然而止,大皇子像是一个没了知觉的布娃娃,软倒在了封无疆的怀中。
见哭声停了,容贵妃踉跄着从殿内冲了出来,一把抢过孩子。
当天她看到大皇子气息全无的样子,顿时面色惨白,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呼声惊了不远处丹墀上的锦衣卫。
他们闻声急忙奔来,只见容贵妃匍匐在地,怀里正抱着没了气息的大皇子。
那几人的神情冷肃起来:“娘娘,娘娘!出了什么事?”
容贵妃哭得脸色灰败,几乎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近乎晕厥。
那几人,只能从她悲不能已的哭声中,捕捉只言片语。
“是……是宋也川,杀了本宫的孩子。”
几名内侍吓得魂飞魄散:“什么?”
她抬起头,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封无疆:“是宋也川,是他……”
却在此时,响彻天地的钟声自禁中深处响起,宛若水波一般此地荡漾开,宛若在群山之中层层叠叠地回响起来。
新君骤崩,大皇子也没能留住。
承国公闻此噩耗,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一病不起。
内阁在封无疆的带领下,在南薰殿连夜拟了储君。
温昭明听到钟声时已经命人套车入宫了,她一面摘了自己身上的首饰,一面穿上宫内送来的孝袍。宫里的人嘴上说着陛下千秋万岁的话,私下里把这些刚准备的一样都没落下。
出了公主府的门,霍逐风低声对她说:“大殿下也一并去了。”
温昭明骤然吸了一口气。
“宫里头的口风紧,旁的还没来得及打听出来。”犹豫了一下,霍逐风仍照实说了,“宋御史被羁押起来了。说是谋害……谋害储君。”
温昭明的手捏紧了帕子:“那再然后呢?南薰殿那边是个什么意思,立了谁,还是封无疆想要自立了?”
“若说是自立倒也不像,要不然那群大臣们早该闹起来了。”
霍逐风见她抿着唇不语,心里又有了几分焦急:“宋御史那边会不会有事。”
温昭明摇头:“你们都别慌乱,他是做御史中丞的人,就算是要断他的死罪,也总不能是在此时。只要不是有人马上杀他,他就总能有生路。”
其实这话连她自己都没骗过,谋害储君啊,这坚持是天大的罪,她知道宋也川的本事,却不信他会做这样的事。可她信没用,总得别人也信。只是她慌不得,府上的人都在盯着她看,等着她的命令。
冬禧怕她一会儿要长跪,紧着在她膝盖底下多缝了几块布,塞了两团棉花进去,拿孝袍挡着也看不出来。温昭明从袖中拿了个令牌递给霍逐风:“你去庄子上给我提一个人来,你亲自去别惊动了别人,提来就捆了锁在柴房里别叫他死了。”
霍逐风听她说完,点了点头。
宫门口已经近在眼前了,温昭明下了马车从掖门向宫阙深处走。
她拉着冬禧的手低声说:“别怪我不忌讳,为什么我家总是出短命的人。”
“殿下!”冬禧人有些慌了,“这儿处处都是耳朵,您何苦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咒您自个儿吗?”
“哪里有人顾得上我同你的悄悄话。”温昭明一面走一面说,“我父皇去时也不过五十多,弘定公和大行皇帝就更别说了,连三十五都没过去。宗室里倒是有长命的人,可却又没命做天子。”
听她说了这一通,冬禧也大着胆子说:“其实哪里是寿数呢,左不过是死生不在命数而是人为。”
“你瞧,这种事你都明白。”温昭明捏着自己的帕子,夜里的风吹得脸上都有些疼。
“大殿下没了,承国公一家子的指望也就没了。他们立不了自己家的人,上哪去找个孩子来让他们当国舅爷。倒是封无疆是内阁的人,立谁不立谁只怕他的话还是很好使的。只要没了承国公从中作梗,封无疆立个虚君足可以自己当皇帝了。”
冬禧没想到过这一层,听到这就白了脸:“这……这不是……”
她一面说,一面有意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谋反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所以啊。”温昭明拉着她的手,“谁要害宋也川,咱们也知道了。”
“那往后呢?”
温昭明苦笑:“往后我也不知道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乾清宫,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的人。温昭明在宗亲中跪下来:“打听出宋也川去哪了吗?”
冬禧去走了一圈,回来后压低声音:“说是关在刑部了。这时候人手紧,来不及审,就只能先关着。”
她小心地四下看了一眼:“封无疆不在。”
温昭明轻轻点头:“怕是在南薰殿那边拟折子呢。”
这些宗亲们已经哭倦了,谁能受得住年年都这么哭呢。
“殿下觉得是谁?”
温昭明知道她的意思是立谁为君的事。
“既然明白他们的用意,就得顺着往下猜。得母家没权势的、好拿捏的,最好是年岁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