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川的声音若平宁的静水。
“愿为大梁燃此生。”
景祐元年,昭帝温珩拜宋也川为太傅,并文华殿大学士,入内阁领朝中事。
朝中哗然一片,甚至有大臣罢朝数月。
恰逢宛州有地动,朝臣们皆称之为天命不可违,执意罢免此人。
昭帝不为所动,仍以帝师尊之。
景祐二年,昭帝废置北镇抚司、拆毁诏狱,肃清吏治。
景祐三年,户部尚书贪墨数十万白银,宋也川亲自持剑毙之于朝。
朝野惊惧,直呼其为大梁第一佞臣。
是夜,温珩走到太和殿外的丹墀上,看着仍在此地长跪的宋也川,低声说:“太傅起身吧。”
宋也川抬起眼睫,对他温声道:“陛下请容臣跪至明日。”
“太傅何苦要做这个恶人。”
“陛下可曾读过《酷吏列传》?”
“朕读过。”
宋也川平静地说:“太史公反对酷吏,但臣以为陛下年轻,此时当效酷吏之政。行法不避贵戚,恩威并施。所谓酷吏,战克之将,国之爪牙。”
看着温珩的眼睛,宋也川耐心解释:“臣今日杀人,是为了陛下以后不杀人。”
“奸佞在朝,朕如何才能不杀人?”
“贪官污吏自古都有,他们的贪欲便是他们的把柄,也更容易被陛下摆布。陛下要学会知贪用贪,必要的时候再杀贪。”
见温珩沉默不语,宋也川又笑着补充:“此外,臣希望陛下还有两点不能舍弃。”
“太傅请说。”
“其一是慈悲,其二是良知。”他笑,“这两点,臣已经舍弃了,但陛下不能舍。”
景祐四年,昭帝大赦天下。
孟宴礼回京那日,宋也川没有去迎接。
他坐在桌边,任由温昭明拿了一枚弯月形的虾须小簪别入他的发间。
“这样是不是很好看。”温昭明笑嘻嘻地凑到他脸侧,铜镜上依稀照出了两个人的脸。
她笑得欢快,宋也川的眼底也荡漾开了星波。
“孟宴礼回京了。”温昭明道。
“我知道。”
“不想见吗?”
宋也川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了个位置坐。温昭明却大大方方地挤进他怀里。
“见与不见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老师能活着,我已不觉得遗憾了。”
裴泓却没有回来,他爱上了一个岭南的姑娘,在岭南安了家。
他修书一封,大肆褒赞如今的岭南早已今非昔比,又托人给宋也川送了很多封好的荔枝煎。
景祐四年,昭帝在一片反对声中,同意了宋也川的新政改革。
自此清丈土地、改革税制。
颁刑典《政诰》对上整肃朝纲,对下约束臣民。
重修边务,与戎狄结为盟好。
自此,物阜民安,互通商贾。
景祐五年,昭帝推行了在京城已施行四年之久的民学。
从平民之家选取适龄子女入学。
景祐六年,昭帝下令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重审万州书院一案。
同年末,昭帝为林惊风、万州书院、藏山精舍、云河书院等数十书舍及其门徒沉冤昭雪,并下令于原址重建。
景祐七年,昭帝下旨为大梁明君贤臣作画。
轮到长公主时,画师有些为难。因为长公主有娠在身,他不知该如何落笔。
温珩的目光看向立在长公主身边的宋也川,他一手擎着伞,一手正拿着凉扇为她扇风。
“太傅。”
宋也川循声看去。
温珩指着画纸:“你亲自来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