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川知道她不擅长丹青,但对她的馈赠欣然接受:“好,我定然日日欣赏,反复参悟。”
于是温昭明大笔一挥,宋也川走上前去看。
食色性也。
他噎了一下。
这词的本意其实并不泛指男女敦伦,但以他对温昭明的理解,她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见宋也川一脸窘迫,温昭明心情大好,叫了声来人,将这张纸递了出去:“拿去装裱,裱好之后挂去他屋里。”
冬禧虽认字但没读过太多书,看完之后立刻恭维温昭明:“殿下的字写得越发进益了,您赠给宋先生的字,一定有极好的意头。”
“是啊,极好的。”温昭明看向宋也川,咬着嘴唇笑,“希望宋先生不要辜负本宫的一片心意。”
天气热了几日,又零星的下了几场雨。
温昭明兴致勃勃地说想要养一只狗,叫人去问问,禁中的花鸟司有没有什么新的品种。
他们两个人整日里待在一起,此刻正坐在窗边赏雨。
“你愿不愿意做夫子?陛下之前说想要先在京城里开个书堂,只许平民家的孩子读书的地方,我觉得这个差事适合你,你大概是会喜欢的。”
宋也川对着她笑:“不去行么?”
温昭明惊讶:“我以为你会很愿意的。”
宋也川自她后面抱着她,他最近很喜欢这样抱着她,他的脸刚好贴在她背上。
“我只想和你待在这,不想再离开你半步。”他鲜少说这般缠绵的话,说得温昭明脸微微一红:“往后便没有能将我们分开的了。”
他低嗯了声,手却仍不松开。
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昭明突然问:“朝上那些事,你便真的再也不去插手了吗?”
她收了很多帖子,大都是想见宋也川的,西棉胡同的院子里也收了很多。
宋也川轻轻摇头:“我自诩不算是正人君子,能够留着性命陪你已是幸事。”
“可阿珩年纪还小,你心里就从不担心吗?”
“陛下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封无疆死后他也一直没有再立首辅,说明他还是想将政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宋也川轻声说道,“朝上我也留了不少治世能臣,其实这个朝堂原本就不是非谁不可,我都信得过陛下。”
“前阵子,我去见过一次陛下。”温昭明和宋也川挤在同一张椅子里,“他和我提了一句,说他想给你新的官职。我替你拒了,说你身子一直不好。他赐了药给你,还让我代他问候你。”
“替我谢过陛下。”
温昭明见他眉目淡然,知道他对此事的坚决,于是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递上去求请赐婚的折子却迟迟没有批复。
一直拖到了秋天,金桂重新挂上了花苞,一个下着淋淋秋雨的午后,温昭明正在看戏本子,宋也川侧卧在她旁边午睡。霍逐风站在地罩旁边说:“殿下,有客来访。”
难得见宋也川安眠,她摆了摆手:“不见。”
霍逐风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是陛下。来见宋先生的。”
宋也川已经醒了,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温昭明知道这是他要见客的意思,于是从架子上拿来他的衣服。
她站在他背后替他绾发,宋也川很安静地背对着她坐好。
温昭明从他的发间发现了一根白发,手蓦地顿住了。
“霍逐风。”
“属下在。”
“你去和陛下说宋也川病了,今日不能待客,明日我去请罪。”
“等等。”宋也川微微仰起头:“怎么了?”
温昭明的眼圈有些红,她抿着嘴不说话。
见霍逐风为难,宋也川对着他笑说:“你去请陛下去花厅,我一会过去。”
待人都下去了,宋也川才拉着温昭明的手问:“昭昭怎么了?”
见她不说话,他便扶着凳子站了起来。
他的乌发柔顺地披在肩上,人显得分外柔和澹泊,外面的一线天光照在他脸上,宋也川的明眸漾开清淡的光影:“你不想让我见陛下吗?”
温昭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该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来见你的。”
“我知道。”宋也川莞尔,“无非是朝堂上的事。可我如今有求于陛下,我还在等着陛下为我赐婚呢。”
温昭明的手轻轻抚上宋也川的鬓发,声音很低:“我方才看到了一根白发。”
那样刺眼,刺得她鼻酸。
“你才二十三岁。”
宋也川蓦地一笑:“也不算很年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