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曾亦舟毫不理会。
见车子没有停下的意味,梁语陶不停地掰着车门把手,疯狂地踢踹着车门,将整个人往车窗外探去。她回过头,眼神里带了点狠戾,语气不善:“曾亦舟我让你停车!如果你再不停下,我就跳车。”
说完,梁语陶便将头手都伸出了窗外。
曾亦舟拗不过她,最终踩下了刹车,打开了门锁。
几乎是曾亦舟落锁的下一秒,梁语陶就立刻打开了车门,往大雨里去跑去。车子停在路中央,四周还有不段驶来的车辆,梁语陶慌忙地跑过去。若不是曾亦舟护着,飞驰而来的车辆就险些将她撞飞。
等到终于跑到谢绍康身边,梁语陶才知道,事情远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刀插在了谢绍康的腹部,喷涌而出的腥血,伴随着疯狂的大雨,从马路上淌下,一并染红了黑白的斑马线。她半跪在他身旁,将他抱在怀里。她哽咽:“学长,你还好吗?”
约莫是梁语陶的呼唤,令谢绍康恢复了些神智。大雨的倾刷之下,他艰难地睁开了眼,奄奄一息:“是小陶啊……”
谙熟的称呼响起,几乎是下一秒,梁语陶就崩溃的大哭了起来。因为刚才那一拳,谢绍康的半个脸都还青紫着,甚至还有些肿胀变形。她何曾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模样,简直心疼到了骨子里。尤其……那些伤还是因为自己所致。
刀口还在流血,梁语陶根本顾不得锋利的刀口,慌乱地按了上去:“是我,是小陶。你别怕,有我在,我带你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她用力想要将谢绍康扛起,然而,她的力气总是有限的。无论她如何使力,谢绍康却依旧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是曾亦舟:“我已经打过120了,失血过多的人需要保暖,我帮你一起把他抬到车上。”
“你别碰他!”她忽然发狂了似的拍开他的手,冷漠的眼神像是不认识他:“我不要你帮,我会带他去医院。”
“梁语陶,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任性?!”她冷哼一声,嗤笑道:“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不准我跟着他,不准我下车看他,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在大雨里朝他吼:“曾亦舟你才是罪魁祸首!”
“我不让你跟着他,是为了你的安全!”曾亦舟反驳:“梁语陶,你到底懂不懂防人之心?”
“对,我是不懂防人之心!”梁语陶猛地推了曾亦舟一把,下着大雨的路面上无比湿滑,曾亦舟倒退了好几步才终于站稳脚跟。
争吵中的人,像是两把竖立起来的刀剑。若是你刺伤我,我必然也会举刀相向。
她歇斯底里地朝他反驳:“如果我懂防人之心,我十九岁的那年就绝对不会跟你发生那些荒唐事。我很后悔,直到今天都在后悔!”
说罢,她终于使劲全身的力气,将谢绍康扛起。
救护车来的很快,不到五分钟,医护人员立即从救护车上跳下,提起担架将谢绍康抬上了救护车。梁语陶随车前往,疯狂的大雨下,只剩下曾亦舟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雨还在下着,曾亦舟突然提起拳头,重重地一拳打在了树上。树皮顽劣,硬生生将他的拳头扎出了血来,他却像是毫无所谓一样,垂下手背,往车里走去。
五年前的那桩事情,一直是他和梁语陶一桩心照不宣的往事,谁都不提及,谁都在选择忘却。他以为当年,两人都是彼此心甘情愿的。却不想,梁语陶今天的这一番坦诚至极的讲话,倒是推翻了他所有的想法。
他想,如果有可能,他刚刚一定不会拨出那个急救电话,他一定要让谢绍康死在雨里。
因为,人是残酷的,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你的情敌。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曾亦舟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爱上梁语陶的。等他察觉到梁语陶的重要性时,她早已经化身骨血扎根到了他的世界,任凭他如何蛮力挣扎,都早已经拔不出了。
曾亦舟的母亲在陪伴父亲打拼工作时,患重病去世,初初二十二岁的年纪,就离开了人世,留下一个年仅两岁的他。为了不妨碍父亲奔忙于事业,深居山里的爷爷奶奶将他带回山里抚养。七岁以前,他从未接受过任何正统的教育,甚至连一口普通话都说得七零八落,带着土气的乡村口音。后来,奶奶过世,只剩下爷爷一人。父亲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就意图将他和爷爷一同接进城里。可无奈老人家秉信着叶落归根的原则,硬是不肯离开山里。父亲的生意走不开,曾亦舟又惦念着爷爷的身体不愿离开。他一直在山里留到爷爷过世,才终于回到父亲身边。
那年,他正满七岁。
被父亲曾兆接进城里的时候,他对外界一无所知。突然没了高高的山,没了爷爷奶奶,周遭一切变得很是奇怪。他像是个窥探者一样,走进一座城市,活得像个陌生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梁语陶。
曾亦舟至今还记得初遇梁语陶时的模样,那时他初初七岁,刚到有记忆的年纪。父亲在一次聚会上,介绍他认识了刚满五岁的她。她一身粉红色的泡泡裙,像是小公主一般站在曾亦舟的面前,令他有一瞬间的怔楞。
那天他们的交流并不多,少言寡语的村里男孩,和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天生就不会有太多话题。
适龄的年纪,恰逢上小学的时机,父亲曾兆毫不犹豫地将曾亦舟送往了全市最好的国际小学。然而,由于学习跟不上,不到一个星期,老师就礼貌地将他退了回来,要求重读幼儿园。山里教育事业落后,父亲曾兆也是知道的,为防止让以后的学业越拖越差,父亲毅然决然地将他送进幼儿园,回驴改造。
也就是那个时候,很恰巧的,七岁的曾亦舟和五岁的梁语陶成了同班同学。
梁语陶的母亲白梓岑是个极为温婉善良的女人,她跟曾亦舟的父母早年相识,自然也是知道曾亦舟家的情况,知道他没有母亲,也知道曾兆忙于事业抽不开身照顾他。于是,她很自然地担起了照顾曾亦舟的角色,每天接梁语陶下课的时候,总不会落了曾亦舟。甚至连课间送来的点心,也总不会少了曾亦舟的那份。
虽然有白梓岑的贴心照顾,但曾亦舟在幼儿园的生活却过得不是很好。
那时候,“暴发户”这个词才刚刚兴起,天真的孩童口无遮拦,总会用这类略带讽刺的词语,嘲笑曾亦舟的背景,以及他那一口不甚流利的普通话。而在幼儿园里像是个山大王一般呼风唤雨的梁语陶,自然也位列其中。
梁语陶与他们唯一不同的是,她总会在嘲笑完曾亦舟一阵后,暗戳戳地跑到他身边,偷偷开始教他,教他拼音字母,纠正他的土气发音。
就那样,天之骄女的梁语陶,意外地和资质平平甚至有些内向的曾亦舟成了好朋友。偶尔,白梓岑不来接他们回家,梁语陶还会搭着曾亦舟的手,跟他一路追赶着跑回家。
后来,梁语陶莫名地喜欢上了小提琴。自那以后,曾亦舟的背上除了书包,又多了个装了小提琴的琴盒。
琴盒是玻璃钢质地的,背在身上有些沉。但曾亦舟瞧着前方欢快奔跑着的梁语陶,忽然觉得,肩上的琴盒,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沉。
曾亦舟是在十岁那年,知晓梁语陶的病情的。
起先,在幼儿园时,看见梁语陶从不参加体育运动,他还有些意外,活泼好动的梁语陶竟是从来不参加体育课。直到十岁那年,突如其来的一场病情,让他明白了梁语陶的病情,那种病……甚至严重到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带离这个世界,就像他那个未曾谋面的母亲一般。
那天晚上,呼啸着的急救车,匆忙地冲进了别墅区。曾亦舟被急救车焦躁的鸣笛声惊醒,跑到了阳台上。从高处俯瞰而下,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救护车停在了梁语陶家门口。
大约是心电感应,他慌忙地就爬下了楼梯,往梁语陶家赶去,连身后父亲曾兆叫他也没能听见。后来,他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梁语陶的父亲梁延川抱着奄奄一息的她,从别墅里冲出来,身后还跟着泣不成声的岑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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