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如是。
如果事必躬亲,这个人就算再有才能,也会受限。
“父皇哪里的话,能得父皇信任,儿臣只觉受宠若惊,绝不会叫苦叫累。而且,为父皇分忧……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朱厚照心中有几分宽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总算没白疼你,正巧你也封了亲王,封赏越大,差使越重。你就是叫了苦,朕也不会听。”
“多谢父皇厚爱!”
“嗯。”朱厚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像是白砂糖这种功劳,你直接与朕讲。是你的功劳,就该是你的。难道在你的眼里,你老爹是赏罚不分的昏聩皇帝?”
载壦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爹……儿子绝没这么想。”
“那你怎么想?这样的功劳,自己不要?要绕一圈到靖海侯那里?”
这家伙抿了抿嘴唇。
模样带着些为难,“爹,这件事……是当儿子的多心,把简单的事做复杂了。”
朱厚照没有立即回他,而是低头摸了摸鼻子,接着眼神一偏,“尤址。”
“奴婢在。”
“肚子饿了,去找些吃的来。”
尤址也是玲珑心思,遵了旨意以后走出门,还把外面候着的那些下人都给叫走了。
皇帝要和二殿下说悄悄话,不要任何人知道。
朱厚照则拍了拍载壦的肩膀,“老二,来。”
他带人去了偏方,偌大的房间里摆放的都是地图、书籍等各种资料。
“有句俗话,叫知子莫若父,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思大体不出我这双眼睛。但你这件事做的,我看不懂。梅家……缺你这份功劳?还是你外公有别的心思,想更进一步?”
“爹,外公他都养老了,没想再要什么。”
老二自小不像他大哥那么胡咧咧,心思深,有的事情藏起来,谁都不讲的。
“难言之隐?”
载壦犹豫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了头,“嗯!”
“好。”朱厚照也很干脆,“我等着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
“真的……可以吗?”
“混账话,父子之间,难道因为你心里一点儿小秘密,你老爹我就要把你怎么样?我也不是事事都告诉你。”朱厚照挑眉说。
“可是……孩儿也是父皇的臣子,臣子不应该对君主有所保留。”
“这就是朝堂上的真相,人人都知道臣子应该对君主怎么样,他们都会这么说,但君主不能全部相信。因为涉及到人自身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
载壦当即给他跪了下来,“爹,孩儿不孝。不过孩儿这样做绝不是为了自己,今天、今天孩儿便把它说出来。”
朱厚照面色一动,“不必了。”
老二不是为了自己,必然是为了他那个大哥。
他不想听到自己的儿子们在他的面前相互说坏话。
“我不想知道了。”
载壦则十分诧异,“那……”
“好了,起来吧。不管怎么说,白砂糖这是个好东西。其实所谓的为民谋利,便是一点点改进百姓日常生活中的这些小物件儿。这一点,你很好。这个厂子放在户部的国营资产司,你后面认真办。正式开始生产出白砂糖以后,你递个东西进宫,我会去看的。”
“是,孩儿谨记!”
“好,那下去吧。”
朱厚照略微有些叹息,开海、认识世界、办厂子、推动产业发展等等这些事情他都有办法,唯独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也只能先这样了。
到了第二日,他在超常批阅奏疏之时,张璁忽然单独来了,而且带着很厚的一个奏疏。
朱厚照看他神色大约也能猜到,“官银走私这件案子,你可超过了期限了,这个结果一定会令朕满意吧?”
“未能限期完成,此臣之责也,请陛下降罪。”
尤址把这厚厚的一本奏疏拿了过来,他放在手中稍一掂量,“你用的这些人里,有的人虽然德行不高,但应当是有些才能的吧?”
“德行不够,便是有些才能,也上不得台面。”
朱厚照把东西放下,手掌拍在上面,“你要用人,肯定是不能把他们都杀了,怎么样也要让你阁老的威信不堕。这东西,朕不看了,给你20个人的名额,饶了他们死罪。把他们送到爪哇去,就当做是代替你受这茬苦。走私的脏银一共追回来多少?”
“回陛下,一共六百七十四万两。”
“朕留五百万,零头给他们,让他们自己买船、招人。拿下爪哇,朕给他们复名。”
张璁的心就像在天地旋转一样,“陛下英明,臣代他们谢陛下不杀之恩!”
爪哇岛和吕宋岛不一样,前者更加的富饶,朱厚照不想和什么人共享。这些人过去是黑社会也好,自己招兵买马也好,反正他们想办法吧。
不然这帮犯了重罪、但有些有能力的人,杀了可惜,用又没地方用,而且还得考虑不能让张璁成为‘跛脚首辅’,想来想去就是这个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