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改革不会像组建新国防军一样只在部分区域暂时执行。
而是会全国推广,只不过会有过渡期。
过渡期为一年,一年之后大明各地流通的私钱、官钱,全部作废。
所有人都要想办法去把自己的旧钱换成新钱。
银票可以保留,不过银票的票面不能够再以‘两’作为标记单位,而要全部改用新式钱币进行标识。
过渡期一过,所有非官方钱币的制作、使用都会被定性为犯罪。
这个事情看起来很容易,
似乎是一道圣旨,然后大家就是旧钱扔了,都用新钱,再用旧钱把你抓起来。
但实际上这是一次非常重大的考验。
因为一块银元的具体价值怎么来界定呢?
换句话说,朝廷让所有百姓将自己手中的钱币全部兑换为新式钱币,可我的五两银子,到底换成多少银元?
如果朝廷规定了一个10块银元。
那这10块银元到了市场上真的能买到那些银子能买到的货物吗?
货币本身的基本概念就是一般等价物,现在要换个一般等价物,就会引发这样的混乱。
现代国家也有相似的例子,比如印度直接废除过旧货币,导致大量百姓集中到银行挤兑,引发了市场的混乱。
但这个‘关卡’总是要闯的。
朱厚照把装着三套钱币的盒子给关上,“注意三套钱币的成分问题,不要闹出拿了铜钱熔炼成铜,然后更加值钱的笑话。”
“是,父皇放心。”载壦沉吟一声,“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明父皇。”
“说。”
“便是关于旧钱换新钱。儿臣近来思考,我大明疆域广大,还有诸多山地、丘陵,超过一半以上的区域交通很是不便。
对于许多山村百姓来说,出一趟村子,进一趟城,都是一次开销和负担。可所有的换钱又都在县城官府进行,以官府的作风……小吏索贿怕是在所难免,若是索贿不成,则故意刁难,使百姓再跑一趟,那样一来不免民怨沸腾,于新钱币的推广也殊非幸事。”
朱厚照点了点头,
这些倒是实在话。
不要说古代了,
就是在没那么发达的现代到县城都是很远的路。
上辈子,他的老家离县城就有一百多里地,走一趟不得断腿啊?有的人没事可能几年都不会去县城。
而且找官府办事很难,一个借口给你打发走了,你怎么办?还能硬闯?
明白事儿的,花了钱打点打点就过去了。
不明白事儿的,老老实实的回家下回再来,这样来回折腾会让一个好好的家庭两三年缓不过气。
如此以来,一项善政就会成为恶政。
这个货币改革也会成为历史上诸多改革一样,属于好心办了坏事。
“你以为要怎么办?”
“儿臣以为要么在过渡期的内涵上再做扩展。”
朱厚照有些兴趣,“什么意思?”
“便是过渡期到了以后,剩余极少数的几个场景仍然可以使用旧钱币。譬如交税纳赋,仍然接受旧钱币,等朝廷收到税款以后,可以统一进行更换,这样不仅效率更高,而且也免除了百姓负担。”
朱厚照眼睛一亮,
这倒是可以。
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道理就在这个地方。
一个很小的改动,但因为考虑的更加细致,就会避免很多问题。
是人总是要交税的,旧钱币来不及换,或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换起来有困难,那就用来交税。
税款统一运到京师或是在几个大城市集中兑换,这也是一样的。
“善。”皇帝很少这样赞许。
载壦则只是微微而笑,显出几分超越年龄的镇定。
“不仅是方便了,而且从各地不同的比例也能看出来,到底是那些地方吏治败坏,寻个机会便要向百姓索贿!”朱厚照眯着眼睛说道。
因为县衙的官府作风不好,必然会导致老百姓不愿意兑换。
实际上正常来说,大部分都会选择先去兑换。毕竟这是全部身家,关系太大,现在朝廷要将这些废除,使用新钱,那肯定是落袋为安。
胆小的人更是一点风险都不愿意冒。
而且多多少少要换一点,否则日常用度要怎么办?
载壦对这些事情则是闭口不言。
“父皇,若是这套新钱币可以的话……儿臣还请父皇定个吉日,以便正式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