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问:“急不得。总是要造出足够多的钱币,还要将它们分别押往全国大小县城。没有半年的功夫怕是不行。”
好在,正德二十一年应该是能看到希望了。
等把货币、军事的改革完成,过些日子再将载垨提出的那个大战略封为外交指导思想,大体上大明就可以逐渐蜕变为一个近代国家。
虽说政治体制不改,根本弊端仍然存在,并带来改革不彻底的种种问题。
但俄国农奴制改革也不彻底,却并不影响俄国成为列强之一,大明的条件还要好得更多。
朱厚照拍了拍腿,等尤址回来的时候和他吩咐,“将这捷报递到军机处,让他们在全军通报嘉奖,给远征吕宋的所有将士加封!让全国上下臣民一起收下这份新年贺礼!”
“是,奴婢遵旨。”
“别急着走。再给内阁去个口谕,从即日开始所有关于我大明地理民情,不可再以简单的两京一十四省六个字概括,大明是一个海陆双重、藩属国众多的东方大国,各个部衙都要启用新的地图。
我们占着的地方,哪个后人丢了,哪个去当这个民族罪人!在正德一朝,哪个丢了领土,朕就要了他的脑袋!还有,藩属国一一列清楚,到底哪个是,哪个不是?有的国家隔几年才进贡,乱七八糟的。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今年是,明年就不是了?”
因为内容要素过多,听得尤址都想拿笔记,他害怕耽搁事情,也是小心提了,“陛下,奴婢愚笨。要么奴婢先重复一下,免得有记漏的地方,耽搁了陛下的大事。”
朱厚照‘啧’了一声,“你可真是老糊涂了。”
载壦马上解围,“父皇,儿臣都记得,左右内阁也不远,不如就叫儿臣去传吧?”
“成,那你俩一起去。”
“是。”
“老大你陪着坐会儿,眼瞅着就要中午了,我叫你们几个兄弟,新年了,朕与你们一起团聚一下。老二你去了也赶快回来。”
“是。”
出了乾清宫以后,尤址便向载壦告谢,“今日多亏了裕亲王了,若非如此,老奴少不得要被陛下责罚。”
“不必客气。传个话的活儿也累不到本王。”
“于裕亲王是举手之劳,但于老奴却可说成是大恩。应当谢的。”
载壦笑笑,没再推辞。
两人在雪地里留下两条长长的脚印。
尤址忽又出声,“今天是吕宋和三殿下的捷报。皇上本应高兴才是,却不知这一顿重话是冲谁。且皇上圣意高远,总不至没来由的就要挑大明那些属国的刺。怪哉怪哉。”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载壦深深的看了一眼这老太监。
尤址倒是坦然,一笑道:“老奴多嘴了。”
“不。”载壦蹙着眉头,摇头说:“公公的话,很有道理。”
尤址不再多讲了。
在这个地方,悟性多高决定了你究竟能走多远。
载壦放慢了脚步,开始仔细回想今天的细节。
按照道理来说,吕宋胜利那么就庆祝吕宋胜利就好了,和其他属国有什么关系?
要么就是杀鸡给猴看。
老二本是聪明人,经人提醒,又丝丝缕缕的这么想了一遍,却是有些明白了。
天子是要让所有大明属国看看这次的胜利。
看看明军是如何砍瓜切菜般的平叛的。
如此,这些属国一方面是再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另外一个对于大明的一些要求也是能够接受了。
皇帝对于依靠海岛、跳跃前进的战略构想是完全答应的。
所以这些南洋属国,应该都答应大明的条件,如果你兴兵抵抗,你叫什么属国?
放在这个角度去看,
吕宋打了胜仗,其意义就不仅仅局限于一港、一岛。
这,就是天子的视角和看问题的层次。
不然的话,三五年弄完一个港,十年最多三个,什么时候才能形成一个网络?
“本王明白了。父皇是要开始对占城、满剌加、渤泥国等属国提要求,要他们同意大明在他们那里挑选良港。不过,父皇为什么不明说呢?”
“以战争胜利作为胁迫的手段,这不是天朝上国的惯常做法。又或许皇上也还没想好除此之外又要用什么法子。”
尤址只能说到这里,再深入下去他也搞不清楚。
正德天子心思深沉,谁也不敢说全部把握得准。
但要其他属国‘坐端正了’的这个意思是有的。
而在乾清宫的暖阁里,载垨已经给皇帝在上地图了。
在传统的从大陆东南沿海向南洋航行的路线中,行船所走的路线并不是按照直线直插吕宋。
而是沿着海岸航行——这样会更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