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下(1 / 2)
秋去冬来,孩子们在雏凤书院已经过了两个月,再也没有刚来时事事新奇,人人有趣的劲头了,每日准时起,准时开始修行,午休晚饭后都会勤加修炼,晚上再准时睡觉,稚嫩的弟子们终于渐渐褪去曾经的青涩,开始有了真正仙家门派弟子的习性风范。
十一月时,书院下了第一场雪,与酷寒一样突如其来的,还有胡嘉平的预告:十日后进行五行基础仙法测试,依旧是优胜劣汰,通不过测试的人书院绝对不留。
虽说众人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依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测试,一时间人人自危,当日没通过测试被赶走孩子的哭声犹在耳边,每个人都恨不得一天能有一百个时辰来修行。
自从当日走了两人后,弟子就变成了十六人,刚开始随便凑的三人组也凑不起来了,胡嘉平似乎没有重新分组的打算,加上连着一个多月的五行基础仙法修行并不需要分组修行,渐渐地,三人组的事被孩子们丢在了脑后,谁也不管了。
这日一早起来,外面又飘起鹅毛大雪,黎非运起火行仙法环绕周身抵御寒气,一路御剑赶往演武场。其实当仙人学仙法还是有好处的,譬如冬天到了就再也不用穿臃肿的冬衣,随便施个仙法,光着身子走在冰天雪地里也不冷。
今早是墨言凡先生的拳剑课,刚到演武场,便见地上满是白雪,先到的弟子们自动自觉地管女妖们要了簸箕铁铲扫帚粗盐等物,将演武场的白雪清理得干干净净。
刚开始黎非猜测墨言凡所授拳剑之法是不是就是拳法和剑法,结果丝毫没意外,真的是教拳法与剑法。据说拳法与剑法都是修身之道,仙人不光要雕凿自己的炉鼎,身体也须得强健有力,这样才能经受得住日后高等仙法的修习。
卯时一到,墨言凡雪白的身影便出现在演武场,和其他那些随心所欲爱迟到的先生比起来,这位墨先生简直是好先生的典范,从不迟到,从不随意责骂,甚至身体不适还可以请假,孩子们最喜欢上他的课,当然,女孩子们更喜欢。
“哎,怎么看都是一幅画,怎么动都那么好看。”百里歌林痴痴地看着墨言凡,她的少女心完全被这位冷若冰雪的俊美先生俘虏了,“我要是再大几岁多好啊……”
旁边有女弟子笑道:“大几岁也轮不到咱们,你忘了那个林悠先生……”
一起生活修行两个月,弟子们都熟悉了,百里歌林性格开朗,很容易就交到许多朋友,女孩子们个个跟她亲密,开什么玩笑都不顾忌。
百里歌林四处打量,奇道:“她还没来吗?往常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吧?”
说起来这也算雏凤书院的大谣言之一了,那位笑眯眯少女模样的林悠先生,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动不动就迟到,一迟就是一个时辰,脾气还坏,老是罚不许吃饭,偏偏她脾气又喜怒无常,谁也摸不准她的标准是什么,连雷修远纪桐周他们都吃过她的苦头。
偏偏也就是这位爱迟到脾气坏的林悠先生,每次只要墨言凡的课,不管是早上卯时还是下午未时,她都会准时出现在演武场,也不说话,就在那看着,一直看到下课再一言不发地走掉。大家都猜她是暗恋玉树临风的墨言凡,只是他俩外表看上去没啥区别,实际年龄却相差太多,放外面就是母子甚至祖孙的差距,想来墨言凡也不会愿意委身于一位大妈,故而她看她的,他教他的,墨先生从来都是心如止水,混不在意。
“来了啊不是!”有人朝角落指了指,果然一刻不差,林悠藕色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演武场角落。
“何故喧哗?”墨言凡冷澈的声音一响起,孩子们不由自主都安静了,“开始了,各自站位。”
拳剑课比起雕凿炉鼎之类的仙法修习要有趣得多,至少对这些十来岁的孩子而言,他们还都是好动的年纪,故而每次轮到墨言凡的修行课都个个兴奋。
黎非捏着石剑一路舞过来,这剑法软绵绵的毫无力道,想必只是用来练身的而已,倘若跟人近战,这跳舞似的剑法还没出招估计就要被人把剑抢了。
正舞到转折处,忽听后面有个弟子惊叫起来:“啊!你在流血!”
孩子们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却见雷修远的袖子上血迹斑斑,半幅袖子都被血晕透了。虽说修行了几个月,孩子毕竟还是孩子,见到血就慌,当下忍不住纷纷惊叫起来:“先生!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墨言凡走过去将雷修远的双手抓起,却见他双手连同两只胳膊都包紧了绷带,此时绷带从上到下都已被血浸透,连他也有些触目惊心之感,当即问道:“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雷修远将袖子放下,淡道:“没什么,是我自己。我近来身体不适,家乡有个土方子,身体不适放些血便能好了。”
墨言凡默然片刻,将他双手的绷带拆下,只见他手背手心乃至两条胳膊上满满的全是又深又长的伤痕,一看便知是用利器划出。他皱起眉头:“老实说,是谁伤的你?这里是书院,你什么也不用怕。”
雷修远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小的短刀,笑了笑:“先生,你看,真的是我自己,我第一次放血,难免紧张,多划了几刀,下次不会了。”
墨言凡见他坚持不说,便也罢了,叫来女妖们替他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挥挥手,宅心仁厚地给他放假了。
百里歌林哼了一声:“他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我从没听过高卢有什么放血的治疗方法!”
既然不是土方子,那是谁伤的他?难道是书院先生下的手?看起来不像,先生们不可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难道是其他弟子弄出来的?也不可能,雷修远的资质每个人都清楚,找他麻烦不是自讨苦吃么?
难不成真的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这个人身上的事永远那么神秘莫测,黎非百思不得其解。
是夜,黎非昏昏沉沉睡到半夜,突然被渴醒了,爬起来摸茶壶,忽听院中一声细微的开门声,紧跟着一串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人朝外走——都什么时辰了,还出去?她走到窗边探头一看,却只望见一个纤瘦的身影一闪就出了远门,不知是纪桐周还是雷修远。
黎非好奇心大盛,瞌睡虫全跑光了,当即披上外衣推开门无声无息地追上去。
今夜月色如洗,亮得四下里仿若白昼,刚出院门,黎非便见石头小道上慢悠悠地走着一个人,步伐虚浮不定,如同梦游般。他穿着白色中衣,长发披散,袖子上血迹斑斑——雷修远!
黎非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惊讶,她不敢发出声音,好在赤脚踩地上不会发出声音,就这么一路慢慢跟在他后面走,他竟完全没回头看一下,以雷修远的警惕程度来说,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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