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杀了(1 / 2)
山奴一辈子,只会一首不全的小调,是很小的时候他的阿娘,经常唱给他听的,到现在是什么词已经全部忘记了,他其实连调子还对不对都不能确定,而且他从没在人前哼过。
他其实已经许久都没哼过,他不知道乐云是从何得知,又是什么时候听过,只是乐云用软软的声音,跟他说“山奴,我疼。”莫说是要他哼一个小调,就是要他粉身碎骨又有何难。
山奴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调子,断断续续的低声哼吟起来。
乐云如愿以偿的听到了想要听的小调,心满意足的沉入黑甜。
清早醒过来的时候,乐云浑身比昨天还要疼痛,她躺在苇草上,动一下都龇牙咧嘴,山奴的短打盖在她的身上,乐云眯眼朝水边看过去,山奴正打着赤膊,在水边洗涮布料,水哒哒的拎回来,直接就朝着青黛的脸上糊过去。
发现乐云醒了,山奴干脆就扔着淌水的布料在青黛脸上不管,转而小心翼翼的来扶她坐起。
乐云已经无力嗔怪山奴为什么对青黛这么粗暴,她坐起来抽了抽鼻子,有点难受,将短打抵还给山奴,伸手去拿下青黛脸上糊着的布料,发现青黛也是醒的。
“她发烧。”山奴说:“烧的直哼哼,我怕吵醒你就用布料沾水给她降温。”
乐云斜了山奴一眼,摸了摸青黛的额头,青黛确实烧的厉害,她将布巾拿下来之后,青黛冲她转过脸,艰难的笑了一下,乐云发现她俩眼都发直了。
乐云看了看青黛的腿,被狼犬撕咬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再加上昨夜的奔逃,现在整个腿肿的不像样子。
“你还能走吗?”乐云捋了捋青黛额头上贴湿的鬓发。
青黛咬了咬唇,挣扎着要起来,一动疼的嘶嘶抽气,小脸煞白。
乐云按下她的肩膀,“你别逞强,在这休息,”乐云说:“我和山奴去找草药,还有吃的。”
昨夜那侍卫救了她们,今早不可能马上就变脸发难,她们只要尽快赶回来就好,青黛待在这边界,反倒比跟着他们走要安全,何况青黛也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青黛闻言没有再动,满眼信任的看向乐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乐云其实心中没底,她并不知道苍翠林中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草药,而且她识得的草药,也很有限。
只是做药人时,每每被逼着喝下新毒,总会起各种各样的反应,高热抽搐算是寻常,有时候身体溃烂,有时候五内绞痛。
折腾快死了,那毒医也会不耐烦的把手边的草药塞给她吃,大多数的时候是不管用的,只几次有用,乐云便偷偷记住这些植物的样子,捡着那毒医卖出药后,醉酒找她消遣的晚上,趁他开心的时候,问起那些形状的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乐云被山奴扶着站起身,咬着牙抻了抻胳膊腿,活动开后,跟山奴一起沿着苇荡朝回走,去寻草药和能吃的东西。
她只听说皇帝从各处移植来的全是毒花毒草,一但误食,会出现各种惨烈的死状。
心中祈祷不要让她遇见,即便是遇见也不要有和她识得那几样治病草药相似的,并且在心中例行诅咒狗皇帝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而被乐云诅咒的皇帝,此刻的确不好过。
龙床上,明黄锦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剧烈颤抖,一双骨青白的手,顺着锦被的缝隙伸出,紧攥成拳,锦被下,乐云口中的狗皇帝,正佝偻成一团,深深的沉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
那个贯穿了他从小到大梦中的场景,每每都让他如坠地狱一般,那些避无可避的惊慌恶心,都在这地狱中一遍遍的重复上演……
他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夜,当时他很小,身高只能勉强和宫灯的石墩看齐,那夜是什么日子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密密麻麻悬满了整个长廊的灯笼鲜红似血,和那夜他所见所闻的一切,刻骨一般的纠缠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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