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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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邵临淄

临淄县某老头之女,太学生李某之妻。未嫁时,某术士上门批命,说道:“小姐来日必受刑罚。”老头大怒,冷笑道:“胡说八道!我女儿乃世家之后,他相公又是监生,有头有脸,谁敢欺负她?”

成亲之后,女子为人凶悍,动不动便对相公指手画脚,大声漫骂,李某不堪忍受,于是前往县衙告状。县令邵老爷收下状纸,将女子押至公堂。老头闻讯后,前来求情,县令不予理睬。李某自己也有些后悔,遂主动撤回诉讼,县令怒道:“衙门办案,岂同儿戏?你说撤就撤,简直胡闹。”当下坚持审讯,问了女子几句话,怒道:“真是悍妇。”下令杖责三十。受罚后,女子皮开肉绽,从此收敛性情,再也不敢放肆。

(监生,国子监学生。)

第三百三十四章 顾生

江南顾生,在济南某客店居住,双眼肿胀,疼痛难忍,昼夜呻吟。十余天后,痛楚稍减,可是每次合眼,便见到一间巨宅,前后四五重,门扉洞开,最深处有人往来穿梭,不过距离太远,瞧不真切。

这一日,顾生再一次闭眼,忽然间身子飞入宅院,穿过三道门户,杳无人迹。其中一座大厅,面南朝北,地上铺满红地毯,略略一瞧,满屋都是婴儿,或坐、或卧、或爬行,多不胜数。错愕之间,一人从房后走出,乍见顾生,笑道:“小王爷说有远客到来,果然不错。公子请随我赴宴。”

顾生问道:“这是哪里?”那人道:“此乃九王爷世子别馆。世子患病初愈,今日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凑巧让先生赶上,缘分不浅。”说话间来到一处大殿,雕梁画栋,殿内九根木柱,数十丈高,几十米粗,大理石台阶层层铺展。沿阶而上,放眼所见,殿内宾客云集,正北面一位少年,仪表堂堂,自然就是那位世子。

顾生跪地行礼,世子将他扶起,请他在身边坐下。殿内鼓乐大作,歌妓升堂,或唱或舞,表演戏剧,演的是一出“华封三祝”。演到第三折,顾生耳中嗡鸣,传来店主人声音,叫道:“公子,吃饭啦。”

顾生起身而立,借口要上厕所,匆忙告辞。来到殿外,只见红日高挂,已是正午。凝神一瞧,自己身卧床榻,仍在客店之中,并未离开,面前咫尺之处,站着两名男子,一位是店老板,一位是书童某某。

顾生急欲返回大殿,三言两语将二人打发,关上门窗,重新闭目。刚一合眼,立刻回到巨宅。沿着旧路穿行,来到先前那间大厅,厅内婴儿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许许多多中老妇女,一个个蓬头驼背,面目丑陋,望见顾某,齐声骂道:“哪来的无赖,竟敢偷窥!”顾生不敢分辨,脚步如飞,仓皇离去。

俄顷,来到大殿,与世子相见,只见他颔下胡须茂盛,足足有一尺多长,大吃一惊,叫道:“殿下,我离开才不过一刻钟,您怎么就长了这许多胡子?”世子笑道:“殿中一刻,世上半年,不必大惊小怪。看戏,看戏。”说话间点了一出“彭祖娶妇”戏目。

席间,一名妓女手持椰瓢,上前斟酒,一瓢美酒,足有五斗之多,顾生吓了一跳,推辞道:“在下眼有疾病,不能喝酒,请主人见谅。”世子道:“区区眼病,算得什么?我手下太医众多,让他们给你瞧瞧。”双手轻拍,一名男子应声上前,从怀中拿出一瓶膏药,其白如雪。那人两指探出,撑开顾生眼眶,用玉簪沾了点药膏,涂在顾生双眼之上,说道:“闭目养神,上床躺卧片刻,病情自会痊愈。”

当下顾生在婢女带领下,前往卧室休息,床帐柔软,散发淡淡清香。顾生浑身舒畅,很快便即熟睡。睡梦中似乎听到锣鼓撞击之声,一惊而醒,四顾一瞧,不知不觉间又已回到客栈。适才动静,不过是黑狗舔食油锅所发。但双眼清凉,疾病却是彻底康复。再次闭眼,一无所见。

华封三祝:尧帝前往华州视察,华州守卫对他说:“咦,这不是圣人吗。请让我为您祝福。我祝你健康长寿。”尧帝说:“不敢接受。”守卫说:“那我请求上天让你富有。”尧帝说道:“不敢接受。”守卫说:“那我请求上天让你子孙繁多。”尧帝说道:“不敢接受。”守卫问他说:“长寿、富有、子孙繁多,都是人们所希望得到的,您偏偏不希望得到,这是为什么呢?”尧帝回答说:“子孙繁多就会使人增加畏惧,富有就会使人招惹更多祸事,长寿就会使人蒙受更多屈辱,这三件事都不能滋长德行,因此我拒绝了你祝福。”

彭祖娶妇:彭祖活了八百多岁,历经三个朝代,先后娶了四十九位妻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阿英

甘玉,字璧人,庐陵人。父母早逝,留下一名弟弟姓甘名珏,字双璧,那时候才五岁,一直由哥哥抚养。甘玉性情友爱,照顾弟弟有如亲子。后来,甘珏渐渐长大,容貌俊秀,才气不俗。甘玉很喜欢他,常说:“我弟弟仪表不凡,一定要给他找个好媳妇。”

这一日,甘玉在寺庙读书,忽然间窗外传来女子说话之声,走近窗边一瞧,只见庭院中三四名女郎,席地而坐,个个都是绝色。一人说道:“秦娘子,你表妹阿英怎么没来?”那姓秦的小姐说道:“她昨天从函谷关回来,中了恶人箭矢,右臂受伤,不能同游,正闷闷不乐呢。”

第三名女子说道:“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现在想起来还后怕。”秦小姐摇手道:“别说,别说。今晚姐妹们聚会,说出来会吓着大伙,徒惹不快。”那女子笑道:“小丫头怎么如此胆小?不说也可以,不过你得唱一首曲子,给大伙助兴。”

秦小姐低头唱道:“闲阶桃花取次开,昨日踏青小约未应乖。付嘱东邻女伴少待莫相催,着得凤头鞋子即当来。”一曲唱罢,满座赞赏。谈笑之时,忽然间一名巨汉自外而入,双眼如鹰,面目狰狞。众女叫道:“妖怪来了。”一哄而散。

秦小姐体态柔弱,跑了没几步,便给巨人擒拿,一口咬断手指,大力吞嚼。秦小姐手指受伤,疼痛难忍,倒地晕迷,不知生死。甘玉见状,怜心大起,急忙抽出利剑,上前与巨人搏斗,彼此交战,甘玉眼疾手快,一剑砍断巨人左腿,巨人仰天惨叫,负痛逃离。

甘玉将秦小姐扶入卧室,只见她脸色苍白,血染衣襟,右手大拇指齐根而断,伤口处不住渗出鲜血。甘玉微一沉吟,撕下一块布片,将伤口包裹。过了半晌,秦小姐悠悠醒转,呻吟道:“大恩大德,叫我如何报答?”甘玉道:“姑娘相貌出众,我有一位弟弟,单身未娶,不知你愿不愿意嫁他?”

秦小姐道:“贱妾手指受损,配不上你弟弟,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他另觅佳人。”语毕,告辞离去。

这一日,甘珏前往野外游玩,途中遇到一名少女,十五六岁,风致翩翩,眼波流动,问道:“你是甘家二公子吗?”甘珏点头道:“不错。”少女道:“你父亲在世时,曾与我家定下婚约,将我许配给你,你为什么背弃盟约,反与秦家小姐定亲?”

甘珏道:“在下年纪尚小,婚约一事,并无印象。请姑娘告知家世,我回去向大哥询问,一问便知。”少女道:“不必询问。只要你点一下头,便可娶我过门。”甘珏摇头道:“未得哥哥允许,我不敢自作主张。”少女笑道:“呆子,你就这么怕哥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姓陆,住在东山望村,三日之内,等你消息。”辞别而去。

甘珏回家后,跟哥哥提起此事,甘玉道:“胡说八道。父亲去世时,我已经二十多岁,如果真有此事,我怎么不记得?况且此女独自行走荒野,主动跟陌生男子搭讪,只怕不是良家之后。对了,她相貌怎样?”

甘玉闻言,红脸低头,默默不语。嫂嫂笑道:“想必是位美人。”甘玉道:“他一个小孩子,哪能分辨美丑?就算是美女,也肯定比不上秦家小姐;倘若与秦小姐谈不拢,再考虑她不迟。”

数日之后,甘玉有事外出,途中遇一女子,容貌倾城,一边哭泣,一边行走,询问原因,女子说道:“父母将我许配甘家二郎;因为家贫迁徙外地,数年间未通音讯。谁曾想回来后,甘家竟要背弃盟约。我这便前往甘家,质问大伯甘璧人,问他怎么处置我?”

甘玉又惊又喜,说道:“我就是甘璧人,先父所定婚约,我确实不知。寒舍就在附近,请去喝杯茶水,慢慢商量此事。对了,姑娘贵姓?”

女子道:“我叫阿英。家中没有亲人,只有一位秦表姐,与她同居。”

当下女子来到甘家,双方定下婚期,不日拜堂。甘玉眼见弟媳貌美,打心眼里替弟弟高兴,但高兴之余,又担心阿英为人轻佻。所幸的是,阿英端庄矜持,成亲之后,善言善语,侍嫂如母,并无半分过错。

这一年中秋节,夫妻两正自玩闹,嫂嫂忽然派人前来,邀请阿英赴会。甘珏本打算与妻子纵情享乐,闻言颇为怅然。阿英猜透他心意,跟来人说:“我随后便到,你先回去。”

待那人离去,阿英端坐不动,与相公有说有笑,甘珏道:“莫让嫂嫂等得心焦,你快去吧。”阿英微微一笑,并不起身,这一晚,始终伴在甘珏身边。

次日清晨,阿英梳妆完毕,嫂嫂前来慰问,说道:“昨晚与我谈心,为什么怏怏不乐?”阿英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甘珏奇道:“她昨晚一直陪着我,寸步不离,什么时候去嫂嫂家了?”

嫂嫂大惊,目视阿英,颤颤兢兢道:“难道你是妖怪?不然怎么会分身术?果真如此,请你马上离去,不要伤害小叔。”阿英叹气道:“其实我并非人类,只因听从表姐劝说,这才嫁入甘家。既然嫂嫂见疑,我这便告辞。”语毕,化为鹦鹉,翩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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