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2 / 2)
接下来,我做了四次同样的试验,蚂蚁总是慌慌张张地逃走,不肯多在石板上停留一会儿。
“这说明不了什么,山蚂蚁的习性向来如此。”梁威冷漠地看着我。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这只第六次落下石板的蚂蚁跌落在一团灰色的草根上,再也不动了。
“它死了,这些符咒上蕴藏着的某种剧毒要了它的命,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动手试一试。”这个结果,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能够连生命力顽强的山蚂蚁都毒死,毒性已经是极端霸道。
飞月变了脸色,但梁威却冷笑了一声:“毒死蚂蚁,并不一定能毒死人,或许这只蚂蚁是凑巧被你捏死了。”
我不加置辩,沿石墙向左翼走了十几步,一路仔细观察着那些符咒的颜色变化。在西南边陲,谈到下毒杀人,不能不提到“蜀中唐门”,所以我希望发现这些符咒跟蜀中唐门有关联的证据。人在江湖,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戒骄戒躁,像梁威这种自负的人,或许能分辨出二百种毒药的表面特征,却很有可能死在第二百零一种之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太自负的人往往不会活得太长。
奇怪的是,石墙上这么多符咒,竟像是某个人握着胳膊粗的毛笔一气呵成写完的,中间根本没有明显的断开之处。由此可见,这人的笔法、内力和轻功都非常高,否则,无法保持这种酣畅淋漓的书写状态。
符咒,其实也是一种书法,只不过前者为了驱邪,而后者只适合雅赏罢了。
“风,我们要不要继续向前?”飞鹰扬声招呼我。
既然石墙上发现不了什么,当然继续向前。我走回缺口位置,梁威黑着脸,仍木立在石墙前面,忽然转身,向我深鞠一躬:“风先生,我错了。”
我伸手托住他的双臂,微笑着:“不必这样,做什么事都得小心些。”
要想折服这群桀骜不驯的雇佣兵,总得做些与众不同的惊人之举,才能镇住他们。
“风先生,我辨别毒药的功夫,在本地一个神秘门派的传人眼里,根本不足为奇。如果咱们需要增加人手的话,我希望能从那个门派里请几个人过来。”梁威变得非常驯服,木讷的脸上也增添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每个人都明白他指的是哪个门派,毫无疑问,那是蜀中唐门。
飞鹰叹了口气:“当然,只是唐门的人,有钱都不一定能请得动,我们还是继续向前吧,走一步看一步。”一道看起来诡异莫名的石墙,竟然被涂以不易察觉的毒药,他的脸色又沉郁了一层。
“飞月,飞月——”他叫着。
飞月仍在石墙前面,一手举着小刀,一手抓着塑胶袋,眼神死死地盯着前面,愣怔着毫无反应。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飞月身上,飞鹰察觉到不好,一步跨过来,要去拖拽她的胳膊,被我及时抬手阻住:“慢,有情况。”
飞月这种呆愣的诡异状态,极可能与石墙有关,如果已经沾上了剧毒,最好谁都别接触她。我指了指梁威脖子上挂的冲锋枪,他马上反手摘下递给我,同时退后一大步,离开那石墙远一些。
我把枪带套在飞月手臂上,轻轻向后拉,如同拉扯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一般。她的身子转动了一点,目光仍旧呆滞地望向正前方。
“啊?摄魂术?”梁威惊骇地叫起来,连退几步,回到队员们中间。
他是队长,情绪直接影响到整队人,所以那些队员们也惊恐地紧缩在一起,不敢乱动。这些在现实社会里动不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悍匪们,其实在内心深处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紧张无比。
飞鹰已经迅速戴上了一副银白色的手套,低声问:“风,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双臂发力,运用“束湿成棍”的抖劲,向后一扯,飞月踉跄着离开石墙,恰好被飞鹰扶住。他手上戴的,是防辐射、防渗透的超级隔离手套,任何时候都不会被毒药所伤。
“飞月,喂喂,飞月,醒醒……醒醒……”飞鹰借势将飞月的身体放平在地上,伸手拍打着她的脸颊。她的眼睛仍旧睁着,但给人以无比空洞迷茫的感觉,仿佛灵魂已经彻底离开了她的身体,换句话说,她跟席勒一样,一瞬间变成了失去知觉的植物人。
我走到她刚才站立过的地方,向石墙凝视着,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力量,能轻易摄去她的灵魂。面前铁青色的石板,与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所站的地方略微凹陷,让我产生了一种低沉自卑的奇怪感觉。
飞鹰仍在不停地拍打飞月的脸颊,大声叫她的名字,但无济于事,根本听不到任何回音。
我回头向小关叫着:“给我一块宿营毯——”
他虽然不解,仍旧打开背包,取出一条毯子递过来:“风先生,我能做些什么?”
我摇摇头:“不必,让大家都退后一些,站在石墙的上风口。”
如果飞月的异样,跟席勒变成植物人的事如出一辙,那将会是对我的某种启发——石墙有吸人魂魄的作用?难道席勒是被这道石墙所伤,才变成植物人的?这种情况下,最值得一试的就是到墙顶上去看看,所以我展开那条毯子,挥手抛向墙头。
梁威再次开口:“风先生,我们已经上过墙顶,除了一模一样的符咒,毫无发现。”
我知道这一点,刚刚他们返回时,有几个队员就是从墙顶跳下来的。
“我上去看看,难道你不觉得石墙的突兀出现,会是某种——”
他接了我的话茬,黝黑的额头猛地皱了起来:“某种奇门阵势?”看起来,梁威的心机要比小关更沉稳,往往沉默寡言的人会“敏于行而讷于言”,想得多,做得也多。
飞鹰放弃了努力,恨恨地骂了一声,懊恼地站起身来。两名队员迅速铺开毯子,将飞月抬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队员们有些手足无措了,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我伸手搭在墙顶,翻身一跃便落在墙头。这边的石墙一直向西延伸下去,随着地势高低变化,基本保持两米的高度,连绵不绝地穿行于丛林里,墙顶的符咒竟然是跟两边墙面连为一体的。
这个发现让我既惊讶又疑惑:“什么样的书法高手,能用一支笔在三个面上同时书写而没有丝毫的停滞呢?”任何有书法基础的人都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墨总有吸干的时候,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就算蘸一次笔能写十米、二十米,那么五百米、一千米呢?难道不需要重新蘸墨?
“风,接着。”飞鹰抖手将望远镜掷了上来。
我接在手里,心中一动:“飞鹰,队伍里有没有本地向导?”以飞鹰的阅历,绝不可能带一群外地人钻进丛林,而不带土人向导。
梁威苦笑着举手:“我,我就是向导,曾在这片山林里生活了十九年。除了这道石墙,几乎熟悉当地的一切。两年前,我离开本地时,这里根本没有石墙,只是小道和丛林、草地——风先生,我知道你会怀疑我说的话,但这是实情,苏伦小姐的探险队里有四个本地猎户,他们可以证明。”
“那么,请上来说话。”我向他招招手。
梁威犹犹豫豫地向前走了几步,翻身上墙,身法并不利落,似乎轻功极差。
“风先生,你真的认为这两道石墙构成了奇门阵势?那么,会是什么人穷极无聊,在此布阵?这么浩大的工程,又是怎么完成的呢?”他依旧皱着眉,隔着毯子用力跺着脚。
望远镜里出现了西面那条小溪的影子,水面上漂浮着腐叶,缓缓随波北去。转头向东面看,景物几乎完全相同,只是多了阳光映照于水面上,产生水波粼粼的微光。
梁威又挠着头叹了口气,转身向南望着。
“这种颇为简单的‘困龙汲水阵’能难倒四川狼家的高手吗?你就不要再谦虚了,好不好?”我放下望远镜,战术小刀已经弹落在手心里,同时也发现梁威的双手已经按在腰带两边的枪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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