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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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达回头看眼追上来的房遗直,见其脸上确实没有怒意,便笑笑让这事过了。却也嘱咐程处弼,以后做事,只要不违背道义,理该言出必行。

程处弼应承发誓,遂就带着侍卫在前头开路。

李明达知房遗直此来是要和自己解释缘由。

李明达偏头对房遗直道:“知你不想让我细查下去的缘故,但而今你要怎么解释仔细解释经过,还是几句代过?仔细解释,这其中所涉及的人物,却并不可令你无凭无据乱言。几句代过,倒也不必,我都懂,你是好意。”

房遗直怔了下,未曾料到晋阳公主小小年纪,竟能明达事理到这种地步。他还以为公主难免要责怪他几句,他要保证几句。

公主的好意房遗直自要心领,他微微拱手,默然行礼,然后安静的看着公主骑马再一次从他眼前飞过。

“又走喽,但这一走,某些人再想见她可就难了。”尉迟宝琪紧随而至,眯眼望过去,已然看得见远处巍峨矗立的长安城。

房遗直未理会尉迟宝琪,眼睛一直落在李明达的身上。

“少说些风凉话。”

“偏要说。”

“我只盼着她能一世安好,少有烦忧。”

房遗直的话里,透露着一种沧桑感,似好像是过来人的回眸和感慨。

尉迟宝琪有点惊讶,问房遗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知道什么。

“莫非公主不安全,身边人不可靠?你倒是说出来,却不必遮遮掩掩,我们一起帮公主啊!”尉迟宝琪有点急,接着想想又觉得不对,“不过我瞧那个田邯缮挺忠诚,而今又多了个程处弼在她身边忠诚护卫,不安全的倒更像是你我。

“进城吧。”房遗直知会这么一句。

尉迟宝琪只得无话了,默默地跟在其身后。

在临到长安城时,长孙涣已经带领一队人,早一步到了长安城后。以安排人在长孙府内准备公主仪仗,预备公主进宫时所更着衣物。另外也要提前知会宫里一声,他们回来虽是惊喜,但也不能太贸然,该要提前知会圣人一声。

房遗直一行人将李明达送到长孙府门前时,已然有长孙冲长孙涣等兄弟在此迎接。

房遗直等人就要跟李明达作别,这之后送公主进宫的事,便没他们的份儿了。他们则也要回去更换衣裳,预备面圣复命。

李明达不拿架子,谦逊谢过诸位在一路上对她的照顾,便客气笑道:“我会替你们在圣人跟前讨赏,不过你们打赌输给我的东西,可别忘了给我。我可不会随便放手自己努力挣来的东西。”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起来,不禁回想这一路同行时所遭遇的苦辣酸甜的经历。个个竟都有些鼻子发酸,心里也越发不舍这样分别。

“瞧瞧你们有点舍不得我,倒叫我开心,看起来我还是个好伺候的公主,至少没那么讨嫌。快都别垮着一张脸了,今日不过是小别,它日必还会有重逢。”李明达说罢,见大家都表情轻松了不少,忙打发就此散了。谁都不许再多言,免得拖拖拉拉,耗费时间不说,又会心酸伤感。

房遗直等人应承,众人便依命就此散了。

李明达换了衣裳,便改为乘车,以公主规格的仪仗,直驱承天门。

李世民正在与房玄龄、马周等人议事,忽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来了,险些乐得手舞足蹈。他忙以“此事有些繁杂,稍后再议”为由打发了众臣,就兴致高昂地起驾从两仪殿行至立政殿。

因李世民得了消息就来,走得又快,所以他到立政殿的时候,李明达人还没回来。李世民就打算去承天门亲自去接女儿,立刻被李治劝下。

“阿耶,这不合宜。回头若被御史们知道,只怕又要多言。”

“那就去虔化门,虔化门近一些,他们总不至于追着这点小事不放。”李世民说罢就起身走。

李治想阻拦,却是阻拦不及,只能由着他父亲使性子去了。

李明达未到虔化门时,就远远听到父亲催问侍卫她怎么还未到的说话声。心里就一阵酸,却也顾不得什么公主仪态,她脚步飞快,到见到李世民身影的时候,就欢快地跑了过去,忙要行礼。

李世民伸开双手,喊李明达过来。李明达就直接扑进李世民的怀里,而后眼泪就忍不住掉。

“嗯,瞧你哭了,阿耶才算放心,你好歹没把阿耶给忘了。”李世民拍拍女儿的后背,就伸手从方启瑞的手里拿了帕子,亲自给李明达擦拭眼泪。然后他就好笑的皱眉头打量李明达,目光上上下下,来回睃巡了好几回。

然后,李世民就转头对李治笑道:“瞧瞧你十九妹,出了一趟门,晒得跟块黑炭似得回来。”

李治本来还沉浸在见妹妹的喜悦中,被父亲此一句话,就逗得噗哧笑了。

“是有点黑了。”李治因此也特别审视了一下李明达肤色。

李明达却没恼,反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惊喜地问他们:“是不是很好看?我也觉得我黑点好看。你们看,这样一对比,我眼睛显得更明亮了呢。”

李明达又故意眨了几下眼睛,展示给他们父子瞧。

李世民怔了下,发现还……确实如此。

“兕子的眸子本就清澈,如此确实更为明亮了。”李治违心安慰自己的妹妹道,其实他还是喜欢妹妹白一点,白点多好看。黑了倒也不丑,却在他眼里还是不如白的好看。

李世民却在欣赏兕子黑色美的时候,不由地真心肯定,他觉得他女儿什么颜色的皮肤都漂亮。主要是底子好,像极了他和长孙,所以女儿就是满脸涂红了,那也是好看,更何况她现在不过是黑了一点,还是那种让人看了很舒心的铜色‘黑’,给人以一种很康健活泼的感觉。

李世民直点头,越发真心赞美兕子好看。

父亲博学多才,妙语连珠,一连串赞美之言未有一词重复。

李治惊叹父亲夸女孩的才能,觉得自己倒是也可以学习一下,瞧兕子高兴地样子。自己若顺便记住几个,留着以后哄女人用,定能百发百中。

三人随后在立政殿坐定后,就有传报说李泰来了。

李世民对于自己这儿子表现的很满意,瞧瞧青雀,一看就是爱护妹妹的好兄长。

李泰看到妹妹后,惊喜不已,问她此行经历如何,可曾受苦没有。

李世民也很关切这个问题,注视李明达。

“什么苦都没有,我一个公主,被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哪会有不舒心的地方。后来与房遗直他们会合,同行去了晋地,便更加无苦可吃了,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照料我。我就是喘口气重一点,都能把他们吓着了。”李明达道。

李世民听着高兴,觉得房遗直这几个孩子还挺有眼力,知道好好宝贝他的女儿,“若真如此,那该好好打赏他们。青雀,此事就由你来负责。”

李泰应承。

这之后,李泰才转眸别样打量李明达,也叹她变黑了。

李治立刻笑出声。

李世民板着个脸,问李泰:“嗯,我们都看出来了,你觉得如何?”

“十九妹哪有不漂亮的时候,这样看,倒是更叫人觉得舒心,打眼瞧着妹妹出这一趟门是对了,身子骨儿似是健壮了许多。”李泰的话正中李世民的心意,令李世民高兴不已,立刻就允了李泰前些日子想再盖间别苑的事。

李泰欣喜谢过,又对李世民道:“我瞧着咱们也该给妹妹挑选人家,却不是着急这一半会儿的,提早点看,不会耽误。”

这话又说中了李世民的心事,直叹他此言不错。

李明达扭脖子看他们,“不嫁!”

“你是还没碰着,遇到合心意的,你眼里就没有我们这些兄长了。”李泰笑着逗弄道。

李世民语气带点哀伤,“也会没有阿耶了。”

“对对对,所以别嫁我出去,让我赖在这,眼里天天都是阿耶和兄长们。”李明达撒娇道。

“傻孩子,阿耶却不能陪你一辈子。”李世民对李明达道,“正好这屋里也没有外人,就和我们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父亲这样的。”李明达立刻道。

李世民瞪他,“你这丫头太机灵,知道这样回,我既会高兴,又找不到第二个自己,所以就放过你,对不对?这次可不行,你要正经回答。”

“正经回答的话,也是这句。”李明达补充的这句话,令马屁拍得很到位,哄得李世民哈哈大笑很久,合不拢嘴。

李世民想想可能这孩子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看来是自己把她护得太过,所以这孩子才没开窍。当初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长孙氏议亲,准备大婚了。要不然就择一个他认为好的,配给兕子?

李世民心里再次燃起给李明达寻驸马的主意后,又和孩子们聊了会儿别的。因知道兕子为早些回来见自己,一直连日疲乏赶路,遂没有多留她耗费精神,尽早打发她回房歇息了。

李明达躺回了她最舒服松软的大床,开心不已,沐浴后头沾了枕头,就睡过去。

立正殿内,父子三人却还在‘密谋’。

“其实父亲倒也不用这么急于给兕子订亲,尚可等一等。”李治提议道。

“不能等,等到岁数,再挑人就晚了。就该从现在挑,合适的留下,重点提拔和观察。”李泰持简明扼要概括。

李世民点头,也不知为何,青雀每次说话都非常跟他的想法契合,所以他对这孩子是真的分外喜欢和宠爱。

“那就先从魏叔玉说……”

李明达没想到自己一觉睡醒了,立政殿那边还在讨论给她择婿的事情,睡觉前说的人名她都还熟悉,这会儿讲什么姓裴的,姓乌的,她连听都没听过。

“阿耶,这已经是您划下去的第五十三个了。再找的话,都是些次等世家,更不如这些。”李治提醒道。

“这就没人了?”以前论功分封田地的时候,李世民还觉得人太多,而今却忽然觉得人太少,搞得他现在可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李明达觉得他们再谈就没边儿了,忙打发人去回个话。

“该传晚饭了,公主问陛下,是否要同用?”

李世民立刻点头,感叹他们父子几个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

“却唯独少了大哥。”李治叹。

李世民一听此话,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随即问方启瑞李承乾的去向。李泰住在太极宫外,尚可在第一时间赶来看妹妹,他只就近住在东宫,怎么却这么长时间未来。

“太子殿下近日似乎有要务,出宫去了,说是明日方能归来。”

“去了哪儿?”李世民厉声问。

“却不清楚。”方启瑞道。

李世民立刻就要撒火,就见李明达拿着她从民间买回来的一堆小玩意儿进屋。李世民见状当下就气不起来了,笑着摆弄这些东西,有自己见过的,有没见过,问李明达买来这些给谁。

“给小侄子、侄女和外甥们,小孩子就喜欢这些新鲜的,以前送什么金银玉的,他们都腻歪了。”

李泰承认:“确实如此。”

当下用了饭后,李治和李泰告辞。

李明达陪着李世民在殿内批阅奏折,她独自在看书,每听父亲放下折子,隔了会儿,还没有再拿起折子响动的时候,知道他在沉思,李明达就会抬头看过去。等李世民提笔批阅,再看下一本的时候,李明达就继续低头看书。

至李世民终于批阅完毕了,李明达凑了过来,她特意说自己又饿了,将方启瑞支走。就和李世民讲了讲慈州的事,顺便把王长史的情况交代清楚了。

“你说的这张家,一家子可怜,却也可恨。为求自保,就不顾念他人如何,连堂堂公主竟敢胁迫。这张凌云虽年纪不大,却已经像极了他二叔,为保自己,再三诬陷季知远。王长史更是个狠的,挑了是非,就坐享渔翁之利。都该罚,你一个不留,此事你不必操心,阿耶自会交代合适的人选,斟酌量刑,不重罚,却也不会轻罚。”

李明达点头,当下倒觉得这些都次要,“那和王长史有些联系的朝中人……”

“我已经知道了,方启瑞?”李世民拿起桌上那本他预留的折子,递给李明达,“房遗直已经呈报了,阿耶也觉得不是他。该是有人利用方启瑞之名,去诈了王长史,保不齐还有其他地方官也有此情形。但也难保方启瑞糊涂了,真贪了权。我让房遗直明日就试一试,看看用王长史所言的传信办法,以十万贯作为引诱,看看消息会最终递给谁。”

次日,李世民就得了回报。

信最终通过承天门侍卫的手,辗转递向了长乐公主府。

李世民大怒,正欲宣长乐公主进宫,亲自查问此事。人刚派出去,那厢公主府就急急传来消息。

长乐公主仙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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