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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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听到落杯的声音,微微睁眼,看到方启瑞就在眼前,怔了下。转头去看自己肩头那双玉手,无奈地扯起嘴角,难不得刚才觉得那里不对。

“你这丫头,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李明达跪地,询问李世民是否留了太子妃的命。

“哦,你怎知苏氏未死?”这不算是什么大秘密,李世民自然也不计较被李明达发现了,让她起来说话。

李明达转转眼珠子,便道:“是兕子身边的宫人听到些传闻,有人瞧见了大嫂被押到那地方。”

押送在深夜进行,但宫中人多眼杂,也难保会有人看到。

李世民问具体是谁,便要处置。李明达忙道:“女儿帮您处置,保证密不透风。”

李明达见李世民还不信,立刻举手要起誓。

“好好好,你处置,总归你也大了,该学些事。”李世民忙打掉李明达举起的手,叫她别没事发誓,“你嫂子那里之所以延后,是阿耶觉得她死得太便宜,尚有内情没有交代。”

“白天我见大哥黑着脸,父亲训他了?”

李世民立刻拉下脸来,冷哼一声。虽然这段日子,他没有查出太子身上的证据,但李世民可以感觉得出来,李承乾在背着自己谋划什么。

“大哥……他或许真的是出去玩了,放松一下。”李明达犹疑道。

李世民看她:“你就不用心软了,他刚对你发火的事,我都知道。”

提起这个,李世民就更加恼怒。

李明达便闭嘴不说了,让李世民尝尝桃汁。

“这有什么新鲜的,不过是你亲自送来,倒也该喝干净。”李世民本来不渴,饮了一口之后,竟觉得味道比之前喝的任何一种都好,遂又喝了两口,问李明达她这杯桃汁有什么玄机。

“却不知为何,这东西出汁后,却没有直接吃酸甜可口。就叫人加了糖,又掺了点酸枣汁进去,味道正好,还补身。”李明达道。

“好主意。”

李世民随即将桃汁一口饮尽了,看着而眼前乖巧的女儿,心里终究欣慰不少。不禁又思及已逝的李丽质,心又痛起来。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叹了出去,仿佛很多沧桑都含在其中。丽质是他与长孙氏的第一个女儿,第一个总归是有所不同,那种初次得到嫡长女的心境,永远无法替代。然而这个让他一直宠爱的女儿,却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走了。当初为父,教养李丽质的那些经历,犹若昨日刚刚发生,转头间却已经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李明达见李世民面容哀痛,知道他是又想起了李丽质的‘死’,心里便更为气恼她的诈死隐瞒。李明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李世民,说了李丽质那头又该怎么办。已经闹到而今这地步,惊动了满长安城的皇亲权贵陆续去奔丧。这时候对外宣告说死是假的,令皇权威信何存,令长乐公主今后又如何在人前立足。

李明达倒是愿这世上还能有一种好办法,既能让他父亲不必伤心,也能令五姐那边的事顺利解决。

“阿耶。”

“嗯?”李世民抽回思绪,抬眼看向李明达。

“何不跟我讲讲当年您是怎么给五姐选驸马的。”李明达试探道。

李世民微微蹙眉,问李明达为何有此问,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李明达见李世民听到她这个问题后,立刻就质疑自己,心下也了然答案为何。当时五姐指婚前后必然发生了一些尴尬的情况,所以才会让阿耶至今提及都心有抵触,不愿意回忆。

“难不得你提早从公主府回来,原是听说了这些事。”李世民蹙眉,“当年的事都过去了,瞧瞧你五姐和你大表哥,这些年过得多好。夫妻俩和如琴瑟,共挽鹿车,两个孩子也机灵聪慧,讨人喜欢。”

提起两个外孙,李世民目光温柔,极尽慈祥。

“所以当年的事是真的了?长孙驸马和四姐……”李明达没有说后话,而是停下了,观察李世民的神态。见父亲的眉头果然皱得更深了,李明达就不好再往深说下去。

“人都去了,你翻过去的事做什么!”李世民第一次对李明达加重了口气。

李明达垂头默默,不再言语。

李世民冷静了会儿,复而狐疑地看一眼李明达,终究叹口气,语气温柔地劝慰她好生回去歇息,不要多想。随即又吩咐下去,令宫人好生伺候晋阳公主,不许令其哀伤过度。

待李明达一走,方启瑞就看到李世民的脸上有些悔意,忙道:“公主善解人意,必然明白圣人是因长乐公主身亡一事心情不爽,她不会计较。”

“她自然不会计较,她也不是个说话没分寸的孩子。”李世民双眸阴鸷,帝王的威仪瞬间爆发,震慑四下。

方启瑞打个寒颤,忙问李世民:“陛下的意思是指……”

“长乐公主府有问题。”李世民背着手,隔窗看向李明达的寝房,“对了,启瑞,你觉不觉得兕子从坠崖苏醒之后,人变得清明很多。”

方启瑞愣,随后点点头,“许是经历了一次生死的缘故,贵主人竟比以前活泼了,很多事情还看得透,分外聪明。”

“分外聪明,”李世民挑起嘴角,“这话说得好,她磕了脑袋,反而比以前更聪明,机敏,你说奇不奇怪。”

“有陛下真龙之气护佑,才会有此造化,贵主是托了陛下的福。”方启瑞随即笑嘻嘻地拍了马匹。

李世民好笑地看方启瑞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赞同,但对于他拍马屁的话,还是中听的,李世民还是开心地笑了两声。

方启瑞见李世民情绪好了不少,忙劝慰他吃些东西,晚饭一点都没用,倒是叫人担心。

李世民:“兕子也没吃,叫她一同来。”

李明达才回房,就听李世民又叫自己来,心里有些打鼓。刚刚他和方启瑞的话她都听到了,父亲对她坠崖后的性子改变有了质疑。父亲身为帝王,慧眼如炬,时间久了肯定会发现她身上的破绽,她也料到过。不过真被质疑的是会,还是令她心头一震,以后必然要更为小心谨慎才好。

李明达再来时,就乖巧地陪着李世民,安静用饭。

李世民吃完之后,见李明达就行礼告退,笑了,“怎么,还在生我刚刚的气?”

“兕子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李世民面色平静地看着李明达,目光却十分难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阿耶?”

“兕子当时真的只是想见一见嫂子如何了。”李明达解释无名殿的事。

李世民凝视她:“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件。”

李明达把头低得更深,避开李世民的目光。李世民瞥她一眼,晓得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随即唤了田邯缮,厉声令他交代。

田邯缮吓得跪地,哆哆嗦嗦,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不想背叛公主,却也惧怕圣人的帝王威严。

“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李明达不想为难田邯缮,随他说,反正他知道的东西也不算最重要。

田邯缮遂把公主在长乐公主府的经过说了一遍,该少说的地方尽量简单,但有经不住调查的地方,他都实话交代了,包括房遗直和尉迟宝琪被叫到公主府的事。而可以细说的地方,比如城阳公主、杜驸马和慈州杜氏,田邯缮几乎把他们之间对话的每一句都交代了。

李世民听了个大概,也自然看出田邯缮耍的小心思。转眼去瞧李明达,面容放松,显然田邯缮的表现令她颇为放心。小丫头身边能有个如此忠心于她的仆从,倒是难得。李世民倒是不责怪田邯缮护住的表现,只当是被他糊弄住了,“嗯”了一声,就打发他起身。

“这个杜氏是什么人?”

田邯缮便忙解释其为王长史之妻,杜如晦庶女的身份。

李世民听李明达其形容此女柔媚入骨,嗤笑了下,“你也关注这个?”

“啊——对,她长那样,我又不能闭着眼睛不看。”李明达故意有此话,是为调和气氛。

李世民笑了笑,再不多问了,这次真打发李明达去。

至三更天。

李世民处理完手里的奏折,立政殿四下已经十分寂静了,唯有蛐蛐的叫声闹人。

方启瑞劝慰李世民早些歇息。

李世民用手捏了下发酸的脖颈,想到刚刚宝贝女儿给他捏肩的时候,心中甚为宽慰,转而再想刚刚失去的女儿李丽质,他的脸又被阴霾掩盖。

李明达的反常,田邯缮对公主府的事描述上,避重就轻,更加说明长乐公主府里有事。考量到这孩子从公主府回来之后面容淡然,与去时表现的悲伤是两个样子,李世民觉得此事不能放过,一定要细查。

遂招来身边的密卫,再三吩咐。

“不管用什么手段,查清楚,查不出来,一律降职,滚出太极宫。”

密卫应承而下。

方启瑞在一边听得不解,他是没怎么瞧出来公主府有什么秘密,不过是晋阳公主之前就长乐公主以前的婚事好奇而已。

“圣人,这——”

“丽质这孩子平常温婉端庄,瞧着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但真遇到一些事上,她比谁都执拗,十分看不开。过激的事情她以前不是没做过,难保现在又做一次。”

“上次的事可是瞒着长孙皇后,圣人偏了一次心。那这次若真有事,是否也要瞒着晋阳公主?”方启瑞若有所悟地问。

“她还小。”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答方启瑞,只感慨了这三个字。

……

许是因为白天哭得眼睛乏累的关系,这一夜李明达入睡的很快,且是深眠,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昨日,碧云被公主打发去跟宫里老人调查长乐公主过往,遂一早她就急忙赶来回报情况。

“婢子和那些老宫女吃酒聊天,睡了一宿,倒是真有些用。那时候遂安公主和长孙驸马真是一对。中秋夜当日,宫中设宴,赏月观灯,各世家年轻男女都随父母进了宫,凑到一起热闹,在帝后跟前饮酒对诗,十分乐呵。后来宴席尽兴,大家人要散了的时候,有人发现遂安公主不见了,窦逵也不在。

皇后便命人去找,却在挂着串串红灯的南海池水榭旁,看到醉酒相依而睡的二人。二人身边一个侍女都没有。当时皇后是自己带着人单独去的,不巧三位夫人刚好路过,也瞧见这景儿了。皇后随即就嘱咐她们守口如瓶,然后就此事请示了圣人。随后不久,赐婚就下去了。”

碧云不忘李明达之前的交代,特意回禀告之她,当时遂安公主和窦逵都睡得很沉,是长孙皇后命人特意去叫,才把人叫醒了。醒了之后的遂安公主跟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哭声不止,窦逵也喊无辜。

“不过这种被抓了现行的事,喊无辜又有什么用呢。”碧云人禁不住感慨道。

李明达听了这些细节之后,心中只有一个疑惑:俩人的心得有多大?能在那种宴会的情况下私会,然后没心没肺地抱在一起踏实地睡?

这件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蹊跷。李明达不信长孙皇后没有细查,遂想起了长孙皇后身边的另一个管事宫女,左青梅。

李明达当即唤了左青梅来问。

左青梅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皇后是要细查,但圣人随后就下赐婚旨意,令所有人不许再提此事,遂就作罢了。”

“长孙冲呢?”李明达问,“他与我五姐之间的婚事,是由谁先提出的?”

“似乎俩人都没说,是圣人主张赐婚。”左青梅说罢,随即不解地问李明达,为何要追究这些过往事。

李明达对着左青梅的眼,然后抓着她的手,请她帮自己一个忙。

“什么忙。”

李明达对左青梅耳朵嘀咕了几句。

左青梅惊讶不已,然后确认问李明达:“贵主真要婢子这么做?”

“嗯。”

左青梅应承,当日就把李明达的吩咐照办了。

当夜,立政殿内一片平静。李世民独自一人在甘露殿宿下。

次日天才大亮,李世民骑着马风尘仆仆从承天门行至两仪门,方下了马。他鬓角有几根青丝垂落,面有倦色,怒意不减,似是很早就离宫了一趟。

李明达醒来的时候,就立刻被唤到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把属下呈报的奏折递给李明达,眼里还布着血丝,“王长史传信一案,你来查。”

“这件事不该是大理寺或是刑部来过问么?”

“会有大理寺的人协助你。”李世民道。

李明达还是不解,她没有为官,为何要大理寺来协助她,“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要你来,便是因为你最合适。这种涉及宗族权贵后院的事,普通官员自然没法插手,内外兼治,才是最快破案之法。”李世民解释道。

李明达略微懂得点了点头,又问大理寺谁来和她同查。

李世民看一眼她,“你的老朋友。”

至下午,李明达得知房遗直来拜见自己,方知道父亲已经给了房遗直一个大理寺少卿的职位,就为让他方便助自己查察此案。

“负责接王长史信的侍卫,名唤魏芫。接了王长史的信后,就送往长乐公主府。公主府的守门侍卫因有四班轮替,这信也不常送,所以并不识他,只当是普通的信收了,然后递给公主。至于长乐公主到底看没看这封信,却要问她的贴身侍女才知。”房遗直说到这里,就询问地看向李明达,这之后的调查就只能靠她了。

李明达托着下巴看房遗直,想得却是另一件事,“圣人为何非要你来配合我查案,就不会换个人?”

“看腻了?”房遗直反问。

李明达听这话,特意注意了下房遗直的面容,笑了起来。

“若真不好看,就要怪我母亲没把我生得好。”房遗直垂下眸子,睫毛遮掩下的眸底有些暗色。

他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李明达忙道:“你生得很好了,容貌清隽,气度更是谦谦斐然,还要怎么好?却不要为难卢夫人了,她能把你养成这样多不容易。”

“真的么?”房遗直看了她一眼,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

李明达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是想父亲为什么总找你,就没考虑过别人。”

房遗直摇头,“圣人英明神武,高出前古,其决断必有缘由,只是我们尚没参透罢了。”

李明达点点头,倒是如此。“那我这就去提审五姐身边的大侍女柏庐。”

房遗直应,随后就跟着李明达到了长乐公主府。

公主府乌头门前,停了诸多马车,都是前来吊唁的贵族,其中绝大数还都是李明达和房遗直认识的人。

李明达忙用袖子挡住脸,然后和身侧的房遗直相视一眼,二人就彼此会意,直接朝公主府的后门去。田邯缮和程处弼等人紧随其后。

从后门进了公主府后,李明达下了马,立刻喊来柏庐。

柏庐得知晋阳公主又来了,也知会给了李丽质。李丽质自然也就派她来查看情况。

李明达当即就问她关于公主府收信之事。

“平日都是由我来收,然后呈送给公主,出了什么是么?”柏庐问。

李明达紧盯着她,“那前日收到的信,你送给谁了?可给了你家公主瞧?”

柏庐愣了下,然后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

李明达自然观察出柏庐的不对,立刻让她带自己去见李丽质,她要就这事亲自问清。

柏庐忙道:“公主见谅,我们贵主早前有嘱咐过,她说她不想……再见公主。”

“那你就把前日公主收到的所有信都拿给我。”

柏庐应承,去了会儿,就捧了和匣子回来,告知李明达信都在匣子里。

李明达翻了翻,眯眼看柏庐:“魏芫送来的那封信呢?”

柏庐皱了下眉,随即把头低得更深,表示不明白李明达所言,

“承天门的侍卫,魏芫,他昨日拿了封信,里面可有十万贯钱财的存放地点。”

柏庐震惊了下,然后手紧紧地抓着帕子,仍旧摇头表示不知,“可能是门口的侍卫弄丢了,也可能是昨日整理信的时候,婢子把一些贵主不愿看的信,都拿去烧了,遂带了那一封。”

“这倒是简单,烧了也没关系。你们家贵主看没看过,一问就知。不过你该不会是这信你没呈上问她,你就直接把信给毁了?”

柏庐垂首不作答,随即在李明达的厉声质问下,才应道:“也有这个可能,婢子最近有些粗心大意。公主也清楚,我们贵主的那个决定,实在是骇人,我便为此分了心。”

柏庐是有一定位份的侍女,且是跟着李丽质从宫里出来的人。她若是守规矩,绝不可能处事如此粗心大意。

这柏庐表现的嫌疑太过,李明达也不多问了,直接命人拿了柏庐,搜身,然后检查她的住处。

李丽质在房中等候许久之后,不见柏庐回来,担心李明达为难柏庐,质问关于她诈死的原因,遂又打发人去查问情况,转即得知李明达果然把人拿了。

李丽质立刻命人把李明达请来,却是两次派人,还是请不来。

李丽质气得咬牙,只得无奈之下,但她已经死了,而今府中吊唁人太多,她不能冒险亲自出门去找李明达,遂只能叫人去找长孙冲,告知他这是最后的恳求。

长孙冲随后来见李明达,瞧见跪地痛哭的柏庐,长孙冲也误会了,以为李明达就李丽质诈死一事的缘故还揪着不放。

“你这是做什么,非要把你五姐逼死了才开心?”

“逼‘死’五姐的人,不是我,是她自己要死。”在他们夫妻的事上,李明达没觉得谁更好些。遂此刻长孙冲的面子,她也不给。李明达只冷笑一声,让长孙冲该走就走,不要耽误她查案。

“你还要查什么,快别闹了,把你五姐的侍女还给她。”

“怕是还不了了,她已经认罪了。”

“认什么?”长孙冲不解问。

“李明达,你太过分了。”李丽质穿着一件黑帽披风进了屋,随即侍女关上门,她才把披风扯了下来,满眼愤怒地瞪向她。

“那般哀求你念着姐妹情,你却不念,跑到我府上来撒泼闹事,就是非要弄得阿耶知道我活着,逼着我去死,你就开心了是不是?难道这些年阿耶对你的宠爱还不够?我死了,他念着我多一些,你就不开心,觉得失宠了?”

长孙冲听这话有些惊讶的看向李丽质,蹙眉道:“却不该这样说她,她不会存这样的心思。”

“好,她不存心思,所以就我一个人坏是么?长孙冲,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比我好?那你娶我干什么!”李丽质气道。

长孙冲见她如此,眯着眼便不说话了。

“真是死也不安生,死了,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自己。”李丽质咬牙道。

李明达一直忍着,听李丽质这话,立刻脱口而出:“那是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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