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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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达立刻和李世民告辞。

李世民见她急匆匆地走, 忙再嘱咐道 :“这大晚上的出门, 你小心着些。”

李明达应承, 冲李世民挥挥手就去了。

李世民提起笔, 想想还是不放心, 放下笔后, 吩咐一直随侍在自己身边的三品侍卫周常怀, 令其亲自带人走一趟保护公主。

李明达和程处弼骑着马出宫了,转而见周常怀带着一队人马跟了过来。

周常怀正欲带着属下下马行礼,说明情况, 忽然听公主说“不必了,赶紧走”。周常怀就二话不说,带着属下们跟着公主走。

一行人到了曲江村, 就见村口有很多人列阵挑着灯笼, 路中央跪着一人,双臂已经被捆绑的半点不能动。这人低着头, 一声不言。

房遗直穿着一身玄衣, 背着手凛凛立于前方不远处, 萧疏轩举, 若要融入夜色一般。因见到李明达等人到了, 他才徐徐上前几步,温润行礼。

李明达跳下马, 笑着看眼房遗直,道了声他辛苦, 然后打量路中央跪着的那人。

“他就是水鬼?”

李明达话音刚落, 那厢尉迟宝琪也骑着马过来了。

李明达早就听到马蹄声,倒是不惊诧他来,继续打量水鬼。

房遗直也直接把尉迟宝琪无视了,照常回复李明达:“该是。”

房遗直说罢,就示意身边人呈上来。

李明达偏头去看,是个满脑袋是毛,头顶有两只角的头套面具。

再看那人身披之物,如披风一般,一大块,锃亮的黑毛,看着像是熊皮拼接在一起。

若此人戴着一个那样的面具,再身披这种长毛披风,在深夜里走在街上,是有些吓人。

李明达让那‘水鬼’抬起头来。

“他把眼睛涂红了。”房遗直提前小声告知李明达。

尉迟宝琪这时候也笑着走过来,看着熊皮和头套之后,哈哈笑着:“原来这水鬼真的是人假扮。”

“啊——”尉迟宝琪嘴角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被忽然抬头的‘水鬼’吓了一跳。血一样鲜红的眼,黑漆漆的嘴,真像是从阴间走出来的魔鬼。

尉迟宝琪抱胸缓了片刻,再三确认这‘水鬼’有影子,的确是人,面色才稍稍好些,转即咳嗽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李明达和房遗直从尉迟宝琪的身上收回目光,又去看向那水鬼。

‘水鬼’睁开眼看了看李明达,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就盯着李明达的胸看。

田邯缮见状,气得上前就挥手,狠狠地打了那‘水鬼’两个巴掌。

水鬼被打笑了,嘴咧地很大,露出鲜红的舌头,配着他画黑了的嘴唇,看起来倒真是有些吓人。

‘水鬼’乐哈哈地看着李明达,两眼冒着光,像是饿极了的狼终于看到猎物一般兴奋,“是公主,是公主,你真的是公主……”

李明达看眼房遗直。

“刚从被缉拿之后,我就觉得他说话有些不对,却不知是真装傻还是假装傻。公主看呢?”房遗直问。

李明达打量这‘水鬼’的神态,目光涣散,嘴角时而抽动,时而下拉,眼中无所惧,也无所隐藏。

“像是个傻子。”

李明达略有些失望,随即她问房遗直从抓到水鬼之后,可将曲江村和曲江池封锁。

房遗直点头,“料他必然会有同伙,水鬼一出现,就立刻传信给各处封锁了曲江池附近所有的出路。”

尉迟宝琪忽然想起什么来,插一句嘴,“不是说杀害那俩道士的凶手很可能是女子么,这怎么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傻子。”

“刚说了有同伙,我看你脑袋真被‘鬼’吓傻了。”李明达玩笑道。

尉迟宝琪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也觉得自己是真有点吓傻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明达问那‘水鬼’。

‘水鬼’又两眼冒光地嘿嘿笑起来,扭动被捆绑的身躯,往李明达的方向去。“公主,你是公主……阿牛真的了不得,看到公主了。”

李明达觉得这叫阿牛的‘水鬼’虽然傻,但还是有些神智,至少他见了自己就能断定是公主,必然是有人早前对他说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公主?”李明达试探问他,声音轻轻地。

“阿姐说过,夜里碰到很多人,有大阵仗的时候,若里面有女人,那就一定是公主了。公主好,公主冰清玉洁,没人碰过,高高在上,”阿牛说着就死死地盯着李明达流了口水。

田邯缮见状,忍不住又想踹他,被李明达拦下。

“原来你叫阿牛,那你阿姐叫什么名字?”李明达继续又问。

“阿牛的姐姐,阿牛的姐姐叫……”阿牛仰着头眨巴眼睛,嘿嘿笑起来,口水流得更多,“阿姐不让阿牛随便告诉别人。”

“我不是别人呀,刚才你不是认出我来了吗?我是公主,公主怎么能是别人。”李明达笑着对阿牛道。

阿牛傻呆呆地看着李明达,半张着嘴,有些痴了。他眼睛直愣愣的,半晌没有眨一下眼。

正当众人以为这傻子是不是犯了什么毛病的时候,阿牛嘿嘿笑起来。

“甜,甜……”阿牛仍紧紧地盯着李明达的脸,更为准确地来说,他在盯着李明达嘴,不停地喊着甜。

“这是什么意思?”尉迟宝琪不解问。

房遗直冷眼看着那个阿牛,声音更冷,“他该是在说公主的笑容很甜。”

“那倒是,没想到这傻子还挺有眼光的。”尉迟宝琪不解地打量这傻子,“哼,不过谁稀罕他欣赏。”

“本能。”公主的美好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恰恰说明她真的很好。

李明达使眼色给田邯缮,让他把带来的点心拿一些给阿牛。

这大半夜披着熊皮,带着头套到处疯跑,他必然饿了。

果然,阿牛看到这些精致的宫中点心就跟疯了样,晃着身子,龇牙张嘴要吃。

“这傻子有蛮力。”房遗直随即让属下动手喂,切不可给这傻子松绑。

阿牛连吃了八块,把腮帮子弄得鼓鼓,干噎下不去,最后就着水总算下去了。

吃饱喝足之后,傻子笑得更催生,看李明达的目光更加闪闪发亮。不过相较于之前猥琐的微笑,他这次笑得有些真诚一点。

“现在能告诉我你阿姐是谁了么?”李明达问。

阿牛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阿牛可以告诉公主,但不能告诉他们,嘿嘿,嘿嘿……”

“好。”李明达伸手,示意所有人退后。

阿牛笑嘻嘻伸脖子,对着李明达道:“阿牛的阿姐叫阿花,人长得就跟花一样漂亮,她对阿牛很好很好,给阿牛吃的,让阿牛摸手手,还说阿牛只要听她的话,就有好吃的,好喝的,还可以跟她做羞羞事。公主你对阿牛也好,也给阿牛吃的,那阿牛以后听你的话,你会不会和阿牛做羞羞的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竟敢如此冒犯公主。来人,程侍卫,杀了他!千刀万剐!”虽然众人都退远了些,但田邯缮不同,他是公主的近身侍从,就留在了相对较近的位置。刚听阿牛竟然对公主说如此下流无耻之言,气得满脸通红,脖子青筋爆出。

程处弼立刻抓着刀冲上来,满脸杀气。

阿牛从没见过这般凶恶戾气的人,阿牛吓得晃身子,哇哇大叫起来。“我不和你们玩了,快放开我,放开我,我不玩了!”

程处弼见他发癫,乱抖身子,担心他会误伤了距离他不远的公主,遂忙命两名属下将他控制起来。

李明达反而更凑近几步,靠近阿牛,问他还有什么事想告诉自己。阿牛却因为受了惊吓,慌张不顾,只顾着挣扎嗷嗷叫着。

“贵主小心。”尉迟宝琪担心喊着,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房遗直原地未动,在旁看了眼慌张而去的尉迟宝琪,随即看向里面李明达。果然如他所料那般,公主伸手示意,阻止了尉迟宝琪。瞧公主有意靠近阿牛,面色认真的模样,该是在阿牛身上发现了什么线索。

房遗直眼见着李明达与阿牛拉开距离之后,才踱步上前,小声问公主有什么发现。

“他身上有女人的长发,沾了很淡的脂粉味,”李明达仔细回想,“这脂粉为我以前闻到过,带着一点点桂花香,却非长安城女子常用。”

“缓缓,越急就越不容易想出。”房遗直劝道。

李明达点了下头,然后看着那边发狂的阿牛,叹道:“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房遗直随即吩咐属下暂且把阿牛押到河神庙看守,等回头大家一同撤退的时候,再将他押入大理寺。

“去河边看看。”既然整个水鬼事件是绕着曲江池发生,十分有必要去看看河边的情况,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程处弼率先带着一行人在前走,随后待公主等人到的时候,河边已有侍卫挑着灯笼,大概每隔两三丈远,就挑一个。

李明达骑着马保持减缓速度,在河边跑,这头的岸边跑完之后,李明达就过了桥,往对岸去,侍卫们也随即撤退,先行到对岸那边挑灯笼,这时候,忽然有人喊:“这里有水迹!”

李明达和房遗直等人立刻骑马奔过去,果然在岸边的石板路上,看到了一些未干的水印。顺着这些水印往岸边看,可见河岸上的土也大片湿的地方,不过痕迹却被杂乱的鞋印弄乱了。再观河岸边的那些石子,一些长着青苔的石头又被踩翻的痕迹。

这片河滩不像河神庙凉亭那边,岸边并没有长草,只有高大粗壮的垂柳,和一些石子,该是以前常来这里赏景的游人,在此经常走动的缘故。

李明达再看距离这处地方最近的那棵柳树的树干,似有刮擦的痕迹。走进了仔细看,可确认是有类似绳子之类的东西,捆绑在树上造成的刮擦。

房遗直和尉迟宝琪等人这时候凑过来看,经过仔细分辨才发现刮擦痕迹。

房遗直提醒李明达道:“若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俩道士就是在那边摆的香案,距离此处不过二三十丈远。”

李明达转即挑着灯笼,往河上照,“这处地方水深,似不见底。”

“是很深,我记得以前听人说过,这河边有几处地方是个大深坑,以前就有人在这样的地方落水,因为水太深不好搭救,眼见着人就没了。”尉迟宝琪道。

李明达默默看着河水想了下,随即命令道:“找两根竹竿来。”

侍卫依命,立刻骑马去了。

大家都暂且在岸边等着。

秋日晚风有些寒凉,田邯缮忙取来狐狸领披风,为公主披上。

又有人烧了热茶送过来,备了热羊奶,分与大家喝。李明达和房遗直都选择喝清茶。尉迟宝琪觉得新鲜,也要了一杯尝,却发现这不是煎茶,也没有姜糖之类的调味,觉得有点苦涩,不好喝,却又不好倒掉,遂就憋着鼻子硬喝。但奇妙的是,喝了几口之后,竟觉得唇齿留香,有种特别的淡淡地清香味。

尉迟宝琪不禁喜欢起来,倒了第二杯继续喝。

“你才喝这个的话,却别喝太多,不然晚上睡不好觉。”房遗直友善提醒尉迟宝琪道。

尉迟宝琪笑道:“贵主赏的茶,就是喝了三年不睡觉,也值了。”

尉迟宝琪说罢,就一口把杯中的茶饮尽。喝完之后他紧闭着嘴,一脸痛苦之样。

房遗直和李明达双双看着他。

尉迟宝琪还憋着,随后忍不住了,背着手假意观赏风景一般,转身过去,随即张口伸舌头,偷偷吸冷气。

烫,差点就烫死他了!

李明达自然听到了尉迟宝琪冷吸气的声音,禁不住抿嘴笑起来。房遗直从看他急切喝茶的时候,就已经料到茶烫了,遂也笑。

唯独尉迟宝琪背着二人,还觉得自己忍得很好,幸亏没丢人,幸亏没有被发现。

尉迟宝琪随即转过身来,展开扇子,温润地微笑,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

李明达看他一眼,故意问他今天过得可好。

“还好,还好,多谢公主关心。”尉迟宝琪一听公主关心他,有些不好意思。

李明达招手,叫尉迟宝琪走近一些,转而又示意那些侍卫都退后,

尉迟宝琪感觉公主一定是要和自己说很重要的话,心里一边激烈地砰砰跳动,一边冒出很多想法和可能。尉迟宝琪当然是希望事情会顺着他最希望的那个可能来,所以走着走着脸就有点发热了。看着和自己距离越来越拉近的公主,尉迟宝琪愈发感觉到公主之美,颜若朝华,仪静体闲,这世上该是没有任何女人能比得过他了,至少在他眼里,一定是这样。

尉迟宝琪走到李明达面前时,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房遗直在不远处,侧首瞧他们,眸底微微下沉,随即就有一些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扩散着。

落歌跟在在家大郎身边,忽然觉得有点冷飕飕地,转即去瞧大郎,其墨色眸子里淌出了似要吞噬这整片黑夜的戾气。

大郎这是怎么了,以前就是被同龄人嫉妒算计,也没见大郎这般过。而今就是夜里在河边乘凉,大郎前一刻还好好的笑着,怎么这一刻就这么恼怒?

落歌动了动心思,顺着大郎的目光朝公主和尉迟宝琪那边看去,心中一怔。

李明达随即喊常怀远过来,然后低声对尉迟宝琪道,“自今晚开始,你的安全就由他负责,常侍卫是圣人身边最得宠信的高手,他会选最好的属下暗中保护你。”

尉迟宝琪怔了下,没想到公主叫他来神神秘秘的,是为了交代倭国公主身死一案的后续事宜。

李明达随即交代常怀远,“务必不要弄出响动,被人发现。”

常怀远立刻领命。

李明达转而瞧尉迟宝琪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还以为尉迟宝琪担心自己做“诱饵”的安全问题,摆摆手,把闲杂人等打发远了,就低声嘱咐他放心,有宫中的高手侍卫暗中保护他,必然不会出什么大事。

尉迟宝琪怔了怔,其实……他不是担心这个,他父亲尉迟恭好歹也是驰骋沙场的大将,而今不过是做个诱饵而已,怕什么。就是要他报效国家上阵杀敌,注定送死,他尉迟宝琪也绝没有二话。

“贵主,其实我……”

“嗯?”李明达转头看他。

尉迟宝琪看看在场的人,觉得自己这种时候和公主纠结这种事没有必要,总归公主是因为担心他,才会有这样的嘱咐。公主的好意,他就该高高兴兴地领下,遂笑着摇头说没事。

这时候侍卫骑着马,抓了几根竹竿过来。李明达让人把两根竹竿相接绑在一起,然后亲自抓着竹竿往河里探了探。

随即可见,竹竿的大半都没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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