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引诱,下药,俩道士的后股和腿上的淤青很小,只有两三岁小孩的拳头那么大,”李明达接着反问尉迟宝琪,“我们之前就说过,下药这种手法,一般都是弱者对付强者时的手段。深更半夜在河边,你觉得能完成这种事情的是男子可能性大,还是女子?”
“这么一说,的确女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尉迟宝琪搓搓下巴,“深夜,闹鬼之地,如若出现了一名男子,便是相熟之人,或多或少也会有所防备,至少二人没什么理由跟其走那么远。如果是女子求救,或者是以什么其她的理由相商,那二人必定没设防。”
“若下药的话,东西必定从口入,凶手必定是用了什么借口,让这二人吃了或者喝了什么东西。”房遗直补充道。
“那很可能是熟人了,就容易拿一些理由相商,引他们去了那头。”李明达猜测道。
“但是这熟人的名单也太多了,上哪儿找去!”尉迟宝琪感觉无望地抱怨道。
“名单又何止是这上头的百余人。这些多数都是达官显贵,其家中的诸多家奴该也算在内。毕竟道士去驱鬼,负责接待他们的多数都是些家仆。”李明达补充道。
尉迟宝琪听这话,脑袋立刻大成了两个,有些无奈地展开扇子,扇了扇,想冷静下。他不经意转眸瞧晋阳公主,她此刻正手托着下巴,边翻名单边一脸沉思,样子认真极了。
公主今天身穿一件澹金底墨绿宫装,身披薄烟纱云锦,不过是随便的坐姿,却风雅之态尽显,瑰姿秀美,皎如秋月。
尉迟宝琪脸热了热,只觉得喉咙发渴,明知道自己这样看下去身体会越来越不自在,他却跟上了瘾似得,无法控制自己移开目光,遂继续细看李明达那张脸。白里透红的鹅蛋脸,明亮见底充满灵气的眸,若樱般的唇,颈如白玉,刚好有一缕青丝落挂她的脖颈上,许是骑马来时落下的。尉迟宝琪随即目光紧盯着那弧度优美的玉颈,忽然又觉得不好,把眼神儿强制移开,看向别处,但是不知怎么目光又被拉扯回来,他盯着公主的脖颈,嗓子越发干渴,忍不住想伸手去拨弄那玉颈,更有种想上前一亲芳泽的冲动。
太猥琐了,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猥琐。
尉迟宝琪自我谴责。
尉迟宝琪对于女人的追求,从来都讲究方法,虽喜欢嬉笑逗弄,但一向以礼相待,从不会强迫谁。美人们大多也都愿意主动往他身上靠,那他也愿意多给钱,来奖励这些美人们的好眼光。他一贯如此,就见那万人追捧的苗绯绯,他也能很好的把持自己,未曾有过今日这样的冲动。
尉迟宝琪感觉自己要毁了。他看了眼那边还和公主认真分析案情的房遗直,自己侧首,用白玉扇悄悄打了自己的头一下,警告自己好好学习一下房遗直的淡然。
声音没多大,偏偏被公主给听到了。
“你做什么呢,尉迟二郎?”李明达听到声音后,立刻看向尉迟宝琪。
“呃,没什么,觉得自己脑袋笨,就敲打一下。”尉迟宝琪尴尬地笑着,脸却渐渐红了,“你们觉不觉得屋子里有些热?”
“而今已经入秋了,天正凉爽。”房遗直温温道,转而目光犀利地审视尉迟宝琪,显然他已经看出他的不对劲。
尉迟宝琪用扇子不停地扇风,“我觉得热,好热。”
李明达:“外面凉爽,风大,不然你先去外边透透气?”
尉迟宝琪怔了下,忙谢过李明达,然后就步伐稳健,‘风度翩翩’地去了,实则内心早已仓惶而逃。
房遗直目送尉迟宝琪离开,转头瞧李明达看尉迟宝琪的眼神也有些不对。房遗直不禁笑叹尉迟宝琪近些日子有些反常。
“是很反常。”李明达若有所思地叹道,“你管管他?”
“我又不是他阿耶,管不了,他也不听我的。”房遗直好笑叹。
“比起他阿耶,我觉得他听你的倒是更多,有空该劝还是要劝劝。”李明达说罢,就想起那本老农的自传,问房遗直是从哪里买来的,她得空倒是想看看那老农的居所,体验一下他生活之处。
“在定州,路过时偶然得之,具体人住在哪儿却不知晓。”房遗直道。
“却也怪了,这书里也没有透露姓名,连子嗣都只叫的乳名,倒叫人无从查找。”李明达叹道,“这书里所讲村子里的几大家子的事,倒一点不比这高门府邸里的少,好像还更热闹些,虽说都是些种田养家的小事,但起起伏伏,有兴有衰,竟让人唏嘘不已。”
“这就是其精彩之处。”
“我总觉得这老农像是故意藏拙,其本来的文采可能比这更好。”李明达别有探究意味地挑眉看着房遗直,问他什么想法。
“或许老农悟性高。”
“此书的著者确实悟性高。”李明达笑一声,她其实是有些怀疑这书像是房遗直写得,然而发黄的纸张,还有书页上微微老旧的味道,都证明这几本书是已经被存放过几年。或许真有悟性高的老农也未可知。
李明达不纠结此处,她倒是更担心水鬼的案子。
“这么久也没动静。”
“快了。”房遗直道。
“你安排人了么?”
“安排了,但这件事还要是尽量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明达点头,表示她没有告诉第三人。
房遗直也附和表示他也如此。
“这个令牌给你,有消息你可及时传进宫去。”李明达将早准备好的令牌交到房遗直手上后,就起身告辞。
“公主有急事?母亲还想我请公主中午去家中用饭。”
“今天是魏公二女儿的生辰,我去道贺。”李明达不忘之前舅舅对自己的交代,这次就趁着魏婉淑生辰的机会,找了个由头去,瞧瞧她这人到底如何。
房遗直不知此事,只当是公主和魏家二娘关系要好。既然是人家的生辰,这自然不好继续邀请她,点了点头,欲送她去。
李明达边走边和房遗直道谢,“回去帮我好生谢谢卢夫人,这次我是没口福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过去。”
“不好了!”尉迟宝琪三两步冲到二人跟前。
“出什么事了?”李明达见他面色有异,立刻问她。
尉迟宝琪钻进手里的扇子,深吸一口气整理情绪,然后控制语调地跟李明达和房遗直道:“我家后院,好像、好像死了个人。”
“嗯?”李明达有些不信地看尉迟宝琪。
房遗直也问:“什么叫好像?”
“刚刚管家和我说的,他们在东院的墙根底下发现了一具死尸,女尸。我没有亲自去看,所以才说‘好像’。刚刚我立刻让管家调查府内是否少人,看看到底是哪个丫鬟不小心身死在那里,但刚刚管家告诉我,府里根本不少人,不论男女,一个都不少。”尉迟宝琪一脸惊悚地看着李明达和房遗直,“那你们说我家怎么会好端端的多出一具女尸?”
“去看看。”李明达这就要动身前往。
尉迟府的赵管家在一旁,立刻有些着急的看向自家二郎。
“贵主别去,管家说那女尸死相十分难看,满脸鲜血什么的。”尉迟宝琪不大确认地看向赵管家。
赵管家忙补充道:“回公主,是脸被刀戳烂了,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长相,十分血腥。”
“衣着?”房遗直问。
“穿的是府里丫鬟的衣裳,所以一开始才误会是府里的丫鬟死了。”赵管家道。
李明达二话不说,只让赵管家领路。而今正好左青梅随她出宫了,倒是可以让她看看尸体。
赵管家依言在前领路,临走时便很客气地告知李明达等人,距离有些远,在后院的最东边。
走了大概有两柱香的工夫,终于到了赵管家所言的东院后的墙根下。
尸体身上的血还有一些鲜红,可见刚死没多久,但蚊蝇已经招了来。到处飞舞,乱嗡嗡地,这些蚊虫眼睛多少腿儿几条,甚至腿上粘着的鲜血,李明达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虫子多了,有些瞧着恶心,李明达遂别过头去。
赵管家还以为公主受不住尸身那血肉模糊的脸,忙叫人遮挡。
“倒不必,叫人用柳条驱赶蚊蝇即可。”
赵管家依命,忙让人去折柳条驱虫。
左青梅率先走到尸体身边,检查其情况,看了个大概后,跟李明达道:“腹部中刀而死,脸上的伤应该是死后划烂的。具体判定,还要把脸上的血冲洗干净才能确定。”
李明达点点头,当即叫人准备草席和水,令人把尸体的脸擦洗干净。
房遗直冷眼瞧着尸体,并未说话,但目光久久停留在尸身上并未移开。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李明达问。
“瞧此人身形有些眼熟。”房遗直皱眉道。
李明达打个激灵,再去仔细去看尸身,“我还以为就我一人有这感觉,我瞧她也有些眼熟。”
“眼熟?”尉迟宝琪走过来,把眼睛从扇子后微微挪出一点来,然后猛地看一眼那尸身,接着赶紧用扇子挡住脸,“我瞧着不眼熟,都是血!”
“不过若是你们二人都觉得眼熟的人,那必定是贵族了。”尉迟宝琪随即反应叹道。
李明达和房遗直互看一眼,然后李明达问房遗直可想起来是谁没有。
房遗直认真在脑子里搜寻一圈,摇了摇头,“这女子身材并不特别,光凭身形来想是谁,有点难,总归不是特熟的人,该是只照过几次面。”
这时候,左青梅已经用水和布巾将女子脸上的血清洗干净,但被戳烂的部分却无法恢复。
李明达一眼就看到了女子嘴角那颗小的褐色的斑,李明达随即向该女子的双手看去,让左青梅将其手腕上衣袖向下拉,果然见黑白分明皮肤。
李明达再看这人的身形,心中有了猜测,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确实如此,又让左青梅将此女子的鞋子脱下,其大脚趾和二脚趾比常人分开的略大些,且中间微微有薄茧。
“这是?”尉迟宝琪不解问。
“倭国人。”房遗直道,转而问李明达,“贵主是不是已经确认此人是谁了?”
“芦屋院静,也就是倭国公主。”李明达道。
“芦屋院静,这人是芦屋院静!?”尉迟宝琪惊讶地接连感叹两声。
“上次见她,还是在长乐公主去世的第二日,就在公主府的后门,她骑着马从我跟前一闪而过,后来折返回来问候我。”李明达道。
尉迟宝琪:“这死的人如果是倭国公主,那就麻烦了。”
“封锁消息,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暂时不要外传。”房遗直道。
“但是倭国公主怎么会死在我府里?”尉迟宝琪不解地问。
“瞧她这身衣着,该是乔装成尉迟府的丫鬟,潜进府中有所图谋。”李明达转即问尉迟宝琪,“你府中可有什么值得她盗窃的东西?”
尉迟宝琪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你们也知道这府邸就我一个人住,我有没当官,没有身居什么要职,能有什么东西值当她偷。我府里倒是有几贯钱几匹帛,一些略贵点的家具,但倭国虽小,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总不至于为这个而来。”
“你废话了。”房遗直叹一声,让尉迟宝琪挑紧要的说,不要东拉西扯。
“你再想想。”李明达凑到尉迟宝琪的身边,用只能让他听到的声音对其道,“一定是什么机密的东西,能让他们倭国有利可图的东西。”
尉迟宝琪怔了下,然后有所顿悟,正要对李明达说,却被她先抢了话。
“是不是你藏了什么名家古画,春秋时期的古物?反正你府里头必定有什么东西,吸引她过来。”李明达提高音量。
房遗直眯起眼睛,立刻回应李明达:“我听闻倭国人很是崇拜我们这边的古画古物,估计是你这府中有什么古画宝贝入了她的眼,她得不到就来硬取。”
“啊,对。”尉迟宝琪终于反应过来,“府里正好有几幅画,有一副还被曹孟德题字过呢。”
“这人冒充了你府里的丫鬟,保不齐还有第二人。”李明达继续使眼色给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恍然点头,明白公主这是要他把所有人都调走。随即依言,命赵管家以调查府中是否还有冒充的贼人为由,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后院,由他负责挨个问话审查,左青梅从旁监督。
三人眼见着下人都散了,这才回了正堂,关门议事。
尉迟宝琪:“我刚想起来了,三天前我阿耶派人送了封信给我。”
“什么内容?”李明达问。
尉迟宝琪不好意思地笑道:“没看呢,不知道。”
李明达和房遗直同时用深邃的目光看他。
尉迟宝琪退了两步,对他二人道:“我以为又是他老人家训斥嘱咐的那些啰嗦话,想着看了也是闹心,还不如不看。难道这次会有所不同?”
“不管怎么样,赶紧去看信还在不在。”
尉迟宝琪随即带着他二人去书房取信。
尉迟宝琪到了书房后,就四处翻找瓷瓶。
“你这是做什么?”
“我每次收到信后,就会随手塞进瓶子里。”尉迟宝琪说罢,就从一个瓷瓶里掏出两封信来,看着不是,就去翻下一个,终于在高脚几上找发到了三天前那个没拆封的信,随即他就将信递到了李明达的手里。
李明达打开来看,然后把信递给了房遗直。
“是不是没写什么要紧的,就是啰嗦我让我好生学习。”尉迟宝琪说着就凑到房遗直身边看,随即脸色变了,正要张嘴说话,被房遗直一个眼神警告住了。
“把信烧了。”房遗直道。
尉迟宝琪点点头,让人弄了铜盆,随即就把信烧得一干二净,
“现在怎么办,后院那个死人……是报还是不报?”尉迟宝琪的意思是指上报朝廷。
“他就是大理寺少卿。”李明达看眼房遗直,随即就坐了下来,“这事蹊跷,既然她人已经死了,东西没得到,那杀他的人可能就会冲着你来。”
“我?”尉迟宝琪惊诧地指了指自己,“那我现在怎么办?”
“跟我回府住,你后院出现死尸的是对外不会瞒着。我随后就会让大理寺的人来收尸验尸,但尸身的真正身份,我们暂时不要外传。既然凶手有意把她的脸弄烂,不让大家知道她的身份,那咱们遂其心愿,暂时不对外公布。”
“这怎么闹得,水鬼案还没个头绪,而今我家后院又平白无故冒出个这么恐怖的女尸。”尉迟宝琪直叹自己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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