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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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信烧了,那我父亲信中说的那个……”

“我自会派人去处理,你不必操心。”李明达接着道,“对方既然连倭国公主都敢杀,保不齐你的府中还有他的细作,你的一举一动很可能早就在人家的监视之中。我们很可能也是。”

“有这么吓人么?”

“也不看看你府里死了个什么样的人。”房遗直冷言警告他,转而建议李明达将这件事上报给皇帝,“那东西还是让圣人派人去取,我们不要乱动,最好暗中取,不要走露消息。”

李明达点头,“不过若真如你所言,这府中可能有细作,我们倒是可以现在就做一场戏,让宝琪亲自出去一趟,把东西取回来,看看会不会有人对你动手。”

“引蛇出洞,此法极妙,稳准快。”房遗直附议。

“啊——那我岂不是随时都有危险?”尉迟宝琪叫苦不迭。

赵管家这时来回禀诸位贵人,他已经详细问过府中的下人,没有人注意到昨晚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尉迟宝琪点了点头。

李明达这时候起身道:“虽说是死了个倭国公主,但她到底是来你府上盗窃而亡,死得名不正言不顺,倒也不怕倭国人闹什么意见。此事你和房世子一同处置就是,我还要去郑国公府道贺,就不多留了。”

李明达说罢,就带着左青梅等人离开了。

房遗直则命人去叫来了大理寺的人,处理尸身,随即让尉迟宝琪做个证言,务必闹出些声势来,引人注意……

李明达赶到郑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下了马后,李明达就问田邯缮,可曾提前派人来知会。

田邯缮应承:“出了女尸的事后,奴就派人来知会,让魏二娘她们先开席,不必等着贵主。”

李明达“嗯”了一声,随即被证国公府的人热情迎了进去。魏征之妻裴氏和魏婉淑得知消息后,忙来迎接。

李明达免了她二人的礼之后,又听裴氏寒暄数句,无非是感谢她赏脸给她女儿过生日。

“自小就照过面,也算是自小相识了,裴夫人倒不必这样客气。”李明达说罢,就转头,示意田邯缮奉上她的贺礼。

是一对金玉步摇,自然是宫里的精致之物,外头难得。

魏婉淑忙谢恩,请公主入席上座。

裴氏忙道:“因不是整数生日,未摆大宴,就是家里几个亲戚姊妹相聚,还请公主海涵。”

“正好,我也不喜欢太热闹。”李明达在裴氏的引领下,往后院去。在接近要到的时候,李明达闻到了不同味道的脂粉香,也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一些关于她的话。

多数是心情激动,觉得今日能得幸见到她运气好,也有好奇她是不是跟传闻那般温婉贤慧并存。倒是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抱怨自己来得晚了,害得她饿了肚子。

不过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听着像是不少人,也不知道裴氏所言的‘未摆大宴’是个什么程度。

李明达随后见了众人,见其在湖边摆了二十八桌,七桌一排,左右各两列,每桌坐了两人。大多数都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家,也有几位年长些的,是魏婉淑的姨母之类的亲戚。

李明达在主桌落座之后,裴氏和魏婉淑就在主桌左右下首坐了下来。李明达一眼就扫到了坐在她斜对面的周小荷,果然她也在。

李明达见大家都因为等她饿着肚子,遂也不多言,只道了声:“开席。”

裴氏就高兴地命人传菜,然后菜上来之后,就有伶人前来弹琴奏曲。

裴氏则观察李明达的眼色,挑拣了一些好说的话,比如问公主前段时间外出的事,又说了说魏婉淑如何盼着她来,感恩她肯屈尊亲自到府上为她庆贺生辰。

李明达笑了笑,看向魏婉淑,然后问她平日里有什么爱好。

“最爱弹琴,下棋。”魏婉淑道。

“既是爱弹琴,何必听那些,你来弹一曲让我听听如何?”

魏婉淑应承,忙让人把她的那把琴捧过来。

随即就有丫鬟在地中央扑了席子、软垫,放了琴桌,小心摆好魏婉淑那把古琴。魏婉淑端庄坐定之后,双手摆在上面,静了片刻,手指突然跳跃,争鸣的琴声随即而起,铿锵有力,波澜状况,似乘船于浩瀚无尽的海上,迎风破浪而行,欲有雄心壮志创出一片天。

李明达听着这轻声,面色渐渐沉了,随即看向那边还在自顾自认真弹琴的魏婉淑。面容淡然,从容不破,这女子绝非凡品。

那边的周小荷听到这琴声之后,如痴如醉,听到动情之处,还禁不住和身边的小姐妹感慨魏婉淑弹得真好,真真是技压群芳。

魏婉淑随后手抬起,轻轻地往下一放,缓慢的动着手指,勾了几下琴弦。琴声落,若玉碎,却仍有余音缭绕于耳边。

安静片刻之后,大家忙纷纷赞叹魏婉淑琴技了得,无人可敌。

魏婉淑忙道不敢当,“其实这琴技还我的一位小姐妹教我的,她的能耐在我之上,只是她而今入宫了。不然大家听了她的琴,就知道我是如何不入流了。”

“哦,那教你琴技的这个人叫什么?”李明达感兴趣地问。

“正是而今在宫中的武才人。”

“武才人,”李明达念了一下,随即笑道,“不简单。”

公主提了武才人之后,才叹了一声不简单,却不知道这声“不简单”是说武才人还是魏婉淑。

“我四哥也爱弹琴,他的琴技与你相比,却也未必及你声势浩然了。”李明达又叹道。

在场的众人听了这话,面上都纷纷笑着附和。但稍微谙些说话之道的人,都觉得公主这两声赞美另有玄机。公主说她的琴技比魏王都好,岂非说她野心胜过男人。若魏婉淑是男子,受这样褒奖的话倒还好,偏偏她是后宅之中的女子,该以贤德温柔为重,这种夸赞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别扭。在太平盛世下,一个比王爷还有野心的女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不管谁有怎样的琢磨,在这样的场合下,谁都不敢扫兴,只当公主是在夸赞魏婉淑,不敢再有二言。

魏婉淑行礼谢过众人,她仍拿捏有度,一派从容淡定。

周小荷见魏婉淑走过来的时候,忙脆生生地赞叹魏婉淑:“表姐琴声极好,极有魄力,却如公主所言,比得过男儿了。”

李明达扫一眼她,端着装有葡萄酒的玉杯送到嘴边。

这时候周小荷就提议,不如每人出个才艺,恭贺她表姐生日,正好也献给公主。

李明达放下手里的玉杯,微微一笑,“知道我在,你们都不自在。正好今日也还有别的事要忙,既然贺已经道过了,我便不打扰大家。”

众人忙起身表示不敢。

魏婉淑也忙来行礼,诚挚表示大家都喜欢公主留下同乐,那才是众人之幸。

“的确有事。”李明达道。

魏婉淑听得此言,自然不敢再多说,忙恭送李明达。

“倒不必送,你是今日的寿星,我也不是那么摆架子的公主。你们随意,我兀自走就行。”李明达说罢,又受了裴氏的行礼,就转身爽快地去了。

才出了月亮拱门,就听那边周小荷对魏婉淑抱怨:“才来一下就走了,公主倒真忙。”

魏婉淑没说话。

周小荷大概自讨没趣了,就再没吭声。

李明达走了几步远的距离之后,就听到裴氏深沉的话语,正是和魏婉淑的对话。

“公主说要给你庆生,必然是出自真心,而今提早走了也是有事,你不要介怀。”

“公主能来此赏脸,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哪敢奢求更多。但我闹不懂一件事,总觉得她夸我那几句话,另有意思。”

“我倒没觉得什么,是真心夸你,我女儿就是这么好啊。”裴氏笑着抓着魏婉淑的手,随即口气忽然凌厉起来,“却不知道你大哥跑了哪儿去。一早就和他说过,今天公主来,要他不要出门,但人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没找到。”

魏婉淑:“大哥许是碰到什么急事,不得不出府。阿娘,您真有心思让大哥尚主?”

“怎么,长孙家,房家,杜家,萧家……那都是尚过主了,唯独咱们家没有。就因此咱们魏家还被外人说过,不是京师内的一等世家,充其量是二等,比人家矮一头!”裴氏不甘心道,“你说说咱们家差哪儿,你父亲一代名臣,清名可谓传遍全国,将来也定会名垂青史。你大哥又是那番出挑的模样,出挑的才学,凭什么我们魏家没资格尚主。我倒觉得我们该尚最好的。却不知为何,你大哥偏偏想不开,你得空倒也劝一劝他。”

魏婉淑点头应承,请裴氏放心,她会就此好生劝慰魏叔玉。其实她的想法和裴氏差不多,觉得大哥就该尚主,光耀门第,如此出名才更容易。

“……偏偏他就是想不开,要靠自己。殊不知这尚主,其实也靠他自己的能耐。”魏婉淑叹道。

裴氏提到此事就头疼,无奈地应和魏婉淑后,越发觉得精神不济。她随即打发魏婉淑招待客人,只让女孩们兀自热闹玩去。

李明达出了郑国公府大门的时候,从东边街头跑来一群骑马的人,打头的是一名绝色的少年,穿着一身深蓝色云帛圆领袍,腰束玉带。他挥鞭仰首在马背上驰骋,十分风姿飒爽。

李明达看眼迎面而来的魏叔玉,照常骑上了马。

魏叔玉随即看到了李明达,怔了下,面容即刻闪现慌张和后悔,随后他拉停了马,然后带着众随从们跳下马,走到李明达的马前拜见。

“免礼。”

李明达说罢,就安静的看着魏叔玉。

魏叔玉平身之后,眼珠子朝左看了下,觉得不自在,又朝右看了下。随即,他就道:“多谢公主来贺我二妹的生日。”

“不必客气。”李明达依旧垂着眼眸看他。

魏叔玉看着前方李明达所骑的马的马蹄,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就更急懊恼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他没想到公主这么晚才走,照道理来讲,宴席再慢,也该早就吃完了。

魏叔玉脑袋里随即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公主这么晚才走,是故意为之,便就是想等他。想到这,魏叔玉心中更为发愁了,疑惑地在心里问着‘难道是我之前表达的还不够明显?’。

魏叔玉正有些焦急,不知道当下该怎么缓和场面,怎么去和公主明确的表示自己的志在靠自身出名,而非其它。

到底该怎么和公主讲最合适,既能坚持自己,又能不让公主觉得丢人、伤心或者受挫。毕竟公主本人还是挺招人喜欢的,魏叔玉不想伤她,就是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也不该去伤害一个那么温柔聪慧的女子。

“你挡我路了。”李明达等了半晌,还是不见魏叔玉让路,终于忍不住发话赶人道。

魏叔玉怔了下,抬头看着公主,有点没缓过神儿来。

魏叔玉随即发现公主立刻就回看自己,目光很坦然,眼睛里毫无感情,而且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田邯缮在一遍喊道:“烦劳魏大郎给公主让路。”

魏叔玉这才被喊声叫回了神儿,他忙慌张给李明达行礼赔罪,立刻带着人撤到一边。

李明达面无表情地骑着马,带着她的随从,快速消失于街头。

徒留一阵风而已,没有任何留恋,走得干脆至极。

魏叔玉尴尬地站在街边,恍若被雷劈了一般。他呆呆地看着公主消失的街头,心里五味杂陈,但所有的情绪最后化成一道雷劈在了他的脑壳上,令他脑子里来来回回只荡着一句话:公主似乎并不喜欢他。

不可能的,她若是对自己没意思,有怎么会故意晚走……

魏叔玉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急忙忙撩起袍子,快步回府,随即问府中的下人,公主是什么时候到他们府中。

“才来不久,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人就走了。”家仆道。

“才来?”魏叔玉惊讶,“宴席不在晌午么?”

“好像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听说是尉迟府出了事。”

魏叔玉失色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打发走下人,一个人回房。

没多久,裴氏就来找魏叔玉,训他太过分,竟然为了躲公主,背着她悄悄跑出去。

魏叔玉听着裴氏的唠叨,皱了皱眉,然后眼睛睁圆了问裴氏:“你们总劝我尚主,可知道公主是否对我有意?”

裴氏被魏叔玉的话问愣了,“瞧你这一天到处跑,躲着她,她怎么可能对你没意思,你父亲在这方面愚钝,看不出来,我却是瞧得清楚。不然她今日为何无缘无故地来给你妹妹过生日,你妹妹和她又不算熟,以前也没见过她为此来过。如此不是为你为谁?好孩子,这是多好的机会,阿娘倒觉得你该好生和公主相处才是。尚了主,圣人必定因为公主的关系,对你青眼有加,你就有更多机会施展才华,还怕会不成名么?”

魏叔玉摇了摇头,忙恳求裴氏不要再说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

一个时辰后。

大理寺的人终于从尉迟府撤干净。

很快尉迟府里发现一具无名女尸的消息,就散播了整个长安城。

李世民从李明达口中得知,尉迟府后院死去的女子竟然是倭国公主,十分震惊。

“可确认那具被毁容的女尸,一定是她?”李世民问。

“该是她。兕子这之后,随便找了个由头,邀请芦屋院静来我这。倭使团的人说她今早就不见人了,至今没回去。”

“今年倒是个多事之年,先是倭国副使死在了你舅舅府上,而今又是倭国公主死在了尉迟府上。”李世民失声冷笑叹道,“莫非这些倭国人与我大唐相克?”

李明达:“反正我看那个芦屋院静没存什么好心思,他跑去尉迟府,八成就是为了要尉迟公当年留下的那张金矿地图。可见这些倭国人明面上臣服于我大唐,暗地里却觊觎大唐的财富。”

“要不阿耶干脆把他们驱逐出境,叫他们以后不许再来大唐。”李泰在旁提议道。

李明达忙点头赞同。

“证据呢,赶人要有真凭实据,若只凭口随意诬陷,倒让我们大唐以后如何在众番邦之中受到尊重敬仰,长久屹立不倒。”李世民反问。

“我找。”李明达道。

李世民点点头,笑着称赞李明达深得他心,并表示他拭目以待。

这时候,田邯缮进门前来回话,告知李明达:“程侍卫等人抓到水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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