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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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达想了想, 看着房遗直, “这不应该, 有了一次教训之后, 她怎么会在没有留后路的地方藏身?”

“我也奇怪, 但消息确切。”

房子抬首看见二楼房顶有一抹白色的弧度, 看着像是纸糊出来的。

“那是什么?”房遗直问身边负责看守此处的探子。

“灯笼, 据说店老板要为来年的元宵灯会做一个大灯笼。”

说话间,白色的弧度晃了晃。

房遗直脸色顿然冷下来,“备火箭。”

侍卫们立刻应承, 去马上取了箭准备。

李明达也仰头看,随即就闻到草木燃烧的味道。紧接着房顶后侧的那角白色弧度慢慢上移,露出得更。众人随即就看到一个巨型的灯笼升上了天空, 然后顺着风往西飞去。可见灯笼下吊着一个竹编的篮子, 依稀可辨里面躺着一人,因为有一片裙角搭在篮子的边儿上, 还有一缕长发从篮子底部一个较大的缝隙里悬了出来。

侍卫们见状大喊, 忙上马去追。火箭因需要准备, 这才点燃了可发射, 却见巨型灯笼已经横穿至临街, 从他们若站的位置去射击的话,已然超出了弓箭可射中的范围。但侍卫们还想尝试射一下, 李明达立刻喝令制止。

“平康坊一向热闹,就是这会儿了, 街上也会有人在, 这样乱射箭很有可能会伤害倒无辜百姓。”李明达道。

侍卫们应承。李明达又提醒他们,巨型灯笼是随风而走,让他们按着风向追。

侍卫们当下就明白了,兵分数路,有追着灯笼去的,有提前预测路线,抄捷径往前头的街道去。

李明达这时也要骑马去追,胳膊却被房遗直拉住了。

两相对视,房遗直正要解释,就见程处弼从后门带人骑马过来,他拿着弓弩也要加入追逐的队伍中。

房遗直立刻道:“回去。”

程处弼怔住,立刻调转头带人往回跑。

房遗直随即吩咐余下的人,“立刻封锁两边前后门的左右街口。不管街上有什么人一律不许放走。剩下的人,围住这间铺子。”

余下的十几名侍卫立刻听令。

房遗直这时方垂眸对李明达道:“调虎离山。”

“看你刚刚的反应我领悟到了,那个……”

“嗯?”

“该放手时就放手。”李明达动了动手腕。

房遗直眼底浮出笑意,这才松了手。但在松开之前他微微加重了下手力,似乎想握得更紧。

李明达闹红了脸,转头去看那些侍卫,好在他们的注意并不在此。

“这石红玉果然不一般。故意找了处没有出路的地方,让我们怀疑,一旦发现暴露,就声东击西。她这是意料到我们会如此想,所以反其道而行之?”

房遗直点头。

“对了。”李明达提醒房遗直道。他们最近好像总是当着外人的面手拉手,却还是要注意一下,不然影响不好。

“好。”

房遗直应承得很干脆,反倒让李明达有些不适应。

李明达看着房遗直侧脸,忽然听到后门的方向传来好像是老人低沉的咳嗽声。

刚刚因为包围铺子的人多,脚步声很杂乱,如果是相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李明达难以分辨具体哪个脚步是谁。但是人声却不同,每个人的声音都有其特点,李明达立刻就能听出区别,辨别方向。

“后门有事。”李明达对房遗直道。这时候也有侍卫过来回报,二人随即朝后门方向去。临走之前,因考虑到石红玉的狡猾,房遗直再三嘱咐,不管是什么东西还是人都不许店铺放出去。

二人到的时候,看见后门口站着五名百姓,还有一个头发和胡须花白的老头。老头穿了一身藏蓝色的倭国衣服,弓着腰,身体颤颤巍巍,他右手还牵着个同样穿倭国衣裳的五六岁小女孩。

程处弼等人伸手看着拦着老头和孩子。老头十分不解,嘴里嘟囔着几句令人听不懂的话,他手里牵着的孩子也开始哭哭啼啼,喊的话也同样让人听不懂。老头哄着孩子,就要绕过前面阻挡的侍卫继续走。但程处弼立刻挪动身子,仍拦着老头和孩子不让走。

“怎么回事。”房遗直问。

“属下等回来的时候,看见这老头和孩子就在前边的不远处,另外快马封锁街口的时候,还发现他们五个人。”程处弼然后看老头道,“不过他俩好像是倭国人,说话叫人听不懂,估计他也听不懂我们的话。。”

天色已经快近黄昏了,濒临宵禁开始的时候,长安城街道上的人已经十分稀疏,多数的人都已经各回各家。因为宵禁钟一旦响起,街上就不许留人了。

李明达下了马,打量那老头。这时候宵禁钟响起,老人更有些着急,他一边蹲下身来哄孩子,还是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倭国话。

老头脸上的额纹明显,眉间纹硬而深,鼻唇沟离嘴也近了。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但李明达还是从老头儿的皱纹上的看到了三种颜色:深棕、棕红和亮嫩黄。皱纹打眼去看确实是像真的皱纹一般,但正常人的皱纹看不到这种三种颜色。这皱纹是画出来的,不仔细看,倒还真像。

“你不会说汉话?”李明达问那老头。

老头迷茫地看着李明达,又重复的说一句倭国话。

“这老头是倭国人,手上的女娃这么小,都不可能是咱们要找的人。”程处弼最受不了孩子哭,也怜悯老弱,瞧着那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十分心疼,遂请示道,“要不……”

“去找个通译来。”房遗直吩咐道。

“不用,”李明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老头,伸手去拽他的头发,竟没有扯掉。

老头哇地叫一声,惊慌不已地跪下,捂着头抱着女孩儿一起哭。

在场的侍卫都看呆了。

房遗直询问地看向李明达,“假的?”

李明达点头。

在旁的程处弼听到这话,顿然来了怒气,他自然是相信公主的判断,万没有想到这老人竟然在骗他。程处弼当下又受了房遗直的目光示意,立刻就奔到老头的身边,上去直接上去直接凶狠地扯住老头的头发。

老头儿身体‘孱弱’,捂着头可怜兮兮地嘶吼叫着,让人看得十分心疼。以至于在旁那五名被要求逗留下来的百姓看不下去了,他们还不知道眼前的官员是什么来历,所以还有点儿胆子不满地小声嘟囔着。

“就是倭国人,也不该这么欺负人家老头儿孩子。”

“就是,那么强壮的年轻人,居然去扯一个老头儿的头发。”

“唉,好可怜的。”

程处弼听这话,看眼那边目色坚定的公主,狠狠地用力,就把老头披着的假发拽掉了,同假发一起拽掉的,还有几缕青丝。

老头儿尖叫一声,这一次他是用真嗓子叫了,可一耳就辨别出是女音。

五名小声议论老头可怜的百姓,听到这声叫后,都惊诧不已,险些以为自己幻听。

他们皆看着由白发变成黑发的老头,半张嘴惊呆了。

“你还想继续说倭语么?”房遗直问。

老头忽然安静了,就那么坐在地上,转眸看房遗直,眼睛里仿佛带了钩子。

“不说话?”房遗直冷脸吩咐,“扒了她的上衣,是男是女一辨就知。”

此言一出,侍卫立刻就要动手。

老头布满憎恨和不服之气的脸上立刻闪现出慌色。她忙用双手揪紧自己的衣领,用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冷静地看着房遗直。

“不用了,我就是石红玉。”

声音算是冷静的。

李明打侧首对身边的随从嘀咕了一句。

很快那随从就去打了一盆水过来,喝令石红玉把脸洗干净。

石红玉好笑地看一眼李明达,低头用水撩了几下,把胡子根部浸湿,然后扯了下来,两腮处还有两块类似猪皮的东西也一并被扯了下来。石红玉而后就用湿布擦了擦脸,绝美的容貌随即就显露出来,但她脸颊有些泛红,起了一些小红疹,估计是为了乔装涂抹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所致。

五名百姓看到老头不仅有黑发,竟然最后变身美女,惊呆加更惊呆。

李明达确认石红玉的身份后,就打发人去排查余下五名百姓的身份,查实确定无可疑之后,记录在案,方可放他们离开。

五名百姓被带走之后,石红玉方被允准起身。

“明明天上飞了一盏巨灯笼,你们怎么还会注意到我。”石红玉提出疑问之后,眼睛从房遗直身上转到李明达身上。

石红玉发现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问题。她就冷着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儿李明达,然后扯起嘴角笑了。

“又一次见面了。”石红玉对李明达行了个浅礼。

礼是特意行的,而且目光很有不同,显然这次石红玉知道了李明达的身份。

李明达打量她这份儿淡定自信的样子,却没说话,转身进了首饰铺的后门。

石红玉没有想到自己又被无视,脸色随即阴沉,十分不爽。

房遗直看一眼公主,然后就吩咐由程处弼亲自押送石红玉,为避免她耍什么花招儿,先对她进行搜身。

石红玉微微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遗直,“是你对不对?是你看破了我逃跑的计划?”

房遗直冷眸扫过石红玉,就转身去了。

石红玉一边被人搜身,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房遗直的背影,眼睛里渐渐闪烁出光彩。随即她笑起来,脸上如绽放了一朵娇艳的牡丹。

“有意思。”

“笑什么笑,臭不要脸!”田邯缮见状上去打了石红玉一巴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除了贵主以外,有别的女人盯着房世子就十分不舒服,心里的气性就大了。

石红玉被打得头往一边偏了过去,她是觉得疼得,但她不叫疼,反而嘴角的笑容更灿烂。转而又满面笑意地看田邯缮,一点儿都没有挨打的人该有的反应。

田邯缮心里震了下,他忙去追李明达,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刚刚石红玉的表现告知贵主。

李明达见了店老板后,就听他用不太熟练的汉话解释,他之所以会收留石红玉是觉得那女子可怜,而那个巨型灯笼也是石红玉提议,是让他来年在元宵灯会弄个厉害点的吸引人,如此提高名气好把生意做大。店老板觉得这个提议很有意思,就依言答应,允她帮忙。

“她对你说她是倭国人么?”

店老板摇头,“她跟我说她是一个苦命的寡妇。用大唐的话讲叫什么红颜祸水。就是她太漂亮了,喜欢她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波及到她这里,让她遭殃,她很难受。她说她不敢回到她家里,太害怕了,太可怕了。那这么可怜的女子,我当然要收留他。”

田邯缮闻言在心里嗤笑,这个店老板还真是用心解释。什么发善心,分明是看到人家姑娘漂亮就收留。

“你没看到通缉画像么?”田邯缮把画像亮给他看。

店老板摇头,“这个画我看过,是她主动拿给我看的,我不识大唐汉字,她就哭着跟我解释了,是因为有个想要强娶她的京兆府官员,找不到他了,就开始全城通缉她。她真的好可怜!你们就不能放过她么?”

李明达扭头看房遗直,想出画像通缉的“官员”好像是他。

房遗直面不改色。

这种时候李明达就不开玩笑了。她仰头看着首饰铺子的墙面,还挂着皮做的套头面具,样子十分吓人。

再看看铺子里摆的饰品,都是有倭国特色的。

“你还卖面具?”

店老板回道:“一个爱好而已,挂在上头,如果有人喜欢就可以买走。”

“石红玉的那身装扮很费时间,你是什么时候给她画得?倒是细致地连手都画了褶皱。”李明达叹。

“这两天每天早上我都会给她画一个。她要出门,但是为了避免被她的那些追求者骚扰,我就帮了个忙。”店老板坦白道。

李明达发现店老板还真是天真,三十多的年纪了,既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石红玉的一面之词。看来漂亮女人就是好办事。

李明达对房遗直点了下头,示意房遗直,经她观察,店老板所言基本属实。

店老板见状跟着李明达看向房遗直,他以为房遗直是这里最大的官,瞧其气势也确实不一般。

店老板急忙对房遗直行大唐礼,“这位贵人你带了这么多人来,官一定很大,那您的身边必然不缺女人。这男女感情是要互相喜欢才对的,既然石娘子不喜欢你,恳请你放她一码吧,她一个女人很不容易。她不该被男人欺负,而是应该被保护。”

店老板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房遗直本不在意,但他后来的话,惹得房遗直眼中立刻闪出厌恶之色。

“你胡说八道什么!”田邯缮立刻吼道,警告店老板不要乱言,“你说的这个女子她是杀人凶手,可不是什么被房世子看中的红颜祸水。房世子乃高洁君子,怎么可能看上石红玉那个脏污不堪的淫妇,你眼睛是瞎了么!”

店老板瞪圆了眼睛,“她……她是杀人凶手?”

“行了,别废话,带我们去她的房间。”田邯缮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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