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2)
“诶哟哟,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月佼抬起食指轻轻戳了戳严怀朗的手臂, “板着脸不说话, 是想吓唬谁呀?”
严怀朗敷衍地“哼”了一声, 继续抬眼看屋顶, 只是意思意思往旁边挪了小半步。
两人本是并肩立在桌案前, 紧邻的两条手臂近在咫尺,他挪的那半步幅度着实也不大,完全没有超出月佼可以展臂的范围。
可月佼还是跟着他的步子蹭过去, 偏要凑得近近的,才又抬起手指戳戳他的手臂,笑容甜得能腻死人。“我方才是有一点点不高兴, 可很快就想明白了……而且我也没有说你什么呀。”
小姑娘那纤润的指尖柔柔软软戳过来, 隔着衣袖都觉得像带了火星子似的。
滚烫烫又甜津津的热流自手臂开始四下蔓延,只烧得严怀朗满脑子浆糊, 废了好大劲才绷住了故作冷淡的脸。
他喉头滚了滚, 紧声道:“说话就说话, 不许动手动脚。”
月佼将手收回来又背在身后, 好奇地抬眼瞥了瞥他泛红的耳尖, 再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眼儿滴溜溜一转。
“呐, 你转过来,转过来, ”月佼拿肩膀轻轻撞他一下, 笑意神秘,“我再给你一样东西,你就别恼了,成交吗?”
严怀朗应声转过来面向她,却嘴硬道:“看情况。”
月佼并没有计较他的负隅顽抗,伸出皙白的小手在他眼前飞快一晃——
眨眼之间,一颗黄澄澄的小果子在她指尖上雀跃地打着旋儿。
严怀朗终于没忍住,轻笑一声,将头微微撇开。哄小孩儿呢?每回都来这招,幼稚。
任那小果子在指尖转了几圈后,月佼将它收进掌心,摊开手追着递到他面前。
这回严怀朗吸取教训了,噙了隐隐笑意痛快地自她掌心取走那枚果子。
月佼满意地眯着笑眼:“收了我的果子,咱俩就和好了吧?”
虽然果子是严怀朗家的,可这颗是她变出来的,不一样。
她脱口而出的这个“咱俩”,让严怀朗瞬间通体舒畅,身心愉悦,于是“嗯”了一声。
“看,我也有。”月佼伸出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另一颗小金枣。
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便拿着自己那一颗果子小心翼翼伸出手,去碰了碰他手上的那一颗:“呐,一起吃吧。”
在严怀朗哭笑不得的注视下,她笑嘻嘻地拿着果子咬了一小口,“你几时出京啊?”
“你们明日出发去营地时,我也走了。”严怀朗漫声应了她的问话,目光却直直盯着她手中那颗被咬了一口的小果子。
“那样的话,我就不能给你送行了。这果子就权当送行酒吧,”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锁定着自己手上这颗果子,月佼警惕地皱眉,“你自己也有,不许盯着别人的。”
严怀朗垂眼看看自己手上的果子,又徐徐看向她,一脸正直:“总觉得,你手上那颗才比较甜。”
月佼一听急了,挥了挥手上被咬了一小口的果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果子是你家的,我又没问过它们俩谁甜!”
都是随手拿的,长得也一个样,怎么会一个甜一个不甜呢?
严怀朗倏地伸手拿走她手上的那颗,并顺手用自己这颗堵上了她的嘴。“我这人疑心重,还是换一换的好。”
语毕,心满意足地将被她咬过一口的那颗果子囫囵塞进自己嘴里。
月佼狐疑地瞪着他,鼓着腮道:“你这个人真不像话,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吃。”
这傻姑娘。严怀朗面颊微红,撇开眼没看她,将口中那颗果子吞吃下肚后,才郑重开口:“真的,你的这颗比较甜。”
“瞎说,明明就是一样的。”月佼口中含混地嘀咕着,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事不对。
****
二月十三,辰时,监察右司的武训在京郊大营正式开始。
今次主持武训事宜的人,是以铁腕著称的监察右司员外郎赵攀。
“若说初八那日的文考、武考是为了探看各位的本事,那接下来为期一个月的武训,便是考量各位的信念。”
监察司的武官袍原是有几分俊逸洒脱的,可穿在赵攀身上却无端显得板正刚毅,与他本人的气质倒是浑然天成。
月佼与众人一同列在队中,目光是和大家一样专注望着誓师台上的赵攀,脑中却在偷偷走神。
她忽然想到,自己仿佛还没有见过严怀朗穿武官袍的模样。
接着她又想到,待武训结束后,她自己也是能穿武官袍的人了,顿时满心满眼的美滋滋。
“……我很清楚,在场的诸位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初心各不相同。不过我不会一一过问,因为我只会用眼睛去看,诸位能为自己心中的信念,做到什么地步。”
赵攀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请诸位心中务必要有数,我每一次领命主持武训,手段都是同样的苛刻和残酷,没有特例,没有情面。”
“我不会管你姓什么,也不会管你身后站的是何人。只要一个月后还站在这里的人,就是我的同僚;站不到最后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的话直白到近乎强硬,这使队列中的人全都鸦雀无声。
“请诸位记清楚,右司的官考与其它地方不同,你们这一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若这次没有通过,来年想要再考,便只能选择其它地方了。”
随着赵攀那开门见山的说辞,队列中的气氛愈来愈凝重。
他说得很清楚,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即便将来再考官,也绝不会是监察右司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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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严怀朗早早提过,说武训很苦,可当真正身临其境后,月佼觉得苦还是其次,可那些花样百出折腾人的手段才更叫她啧啧称奇。
自他们到了京郊营地后的第五日起,赵攀便经常在半夜里作妖。
猝不及防的一阵急促鼓点后,便有许多武吏如狼似虎地涌进各个营帐中抓人。被抓住的人将会接受许多千奇百怪的刑罚,同时会被问上许多千奇百怪的问题。
在第七日夜里,纪向真不幸被抓。
据他后来的描述,他被带到刑房中,先是被抽了一顿不轻不重的鞭子,接着被人一头按进有浓烈姜汁味的水盆里,还被问了“最后一次尿床是几岁”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隔三差五的夜半惊魂,真是有毛病,”月佼打着呵欠咕囔一句,又苦哈哈转头对身后的人道,“你们、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呀?”
此刻是第十日的丑时,那作妖的鼓点大约是在一炷香之前响起的。
和衣而眠的月佼几乎是在鼓点响起的同时便自床上跳下来,拔腿就往营地旁的山上跑。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很顺利地躲过了赵攀的魔爪,一次都没抓住过。
但今夜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才跑出帐子就被纪向真死死抱住手臂。那时营地上到处都是乱窜的人,她想着纪向真身上的伤还没好,便拖着他一道往山上来。
没料到苏忆彤也跟了上来。
身后又追兵咄咄逼人,月佼也没时间废话,由得苏忆彤跟着。哪知才到山道的口子上,竟又遇见一同受训的云照与江信之。
这两人与月佼可说毫无交集,彼此之间也就是知道个名字而已。可看他俩此刻的架势,完全是跟定月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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