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2 / 2)
山间夜风扑人,木蝴蝶又取了一床被来,小心地盖在月佼身上,又往墙角的小火盆中添了新碳。
“你去歇着吧。”严怀朗对木蝴蝶道。
木蝴蝶惊讶地扭头看看他,又看看榻上的月佼:“这不合适吧?”
想起这人今日是如何对待玄明的,木蝴蝶心中觉得痛快,却又不免有些怕他。
不过,她也看得出这人对月佼非但毫无恶意,反而维护至极,倒也并不觉他会对月佼不利。
严怀朗淡声道,“没什么不合适的,该做的都做过了。”
木蝴蝶瞪大了眼睛:“姑娘与你……成亲了?”
她对月佼这一年多来的行踪一无所知,不能确定这人与月佼是什么关系。
严怀朗顿了顿,还是诚实地应道:“并未成亲。”
见他目光温柔地望着月佼,木蝴蝶想了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些,我留在外间……”
“不必,你身上有伤,好生歇着吧,我会照顾好她的。”严怀朗道。
木蝴蝶也没再坚持,缓缓走了出去,从外头将房门掩上。
“姑娘新收的这男宠,还算不错呢。”她喃喃自语了一句,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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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怀朗将外衫除了,只着中衣,又去火盆前将通身都烤得暖烘烘,这才上了榻,小心翼翼将月佼抱在怀中。
平日里鲜活灵动的小姑娘,此刻毫无生气地躺着,一动不动,这让他心中揪痛。
“说了叫你怎么出去的就给我怎么回来,”严怀朗抬手轻抚着怀中小姑娘那沁凉而苍白的脸,嗓音颤颤,“怎么不听话呢?”
“平日里机灵得不行,怎么遇上红云谷的人,就不灵了?”
“说好要给我名分的,这时候不出声,故意怄我是吧?”
亲密的相拥中,原本沁着凉意的娇软身躯渐渐被煨得暖和起来,却仍是一动不动的。
“快些醒过来,把我的小松鼠精还给我。否则……”严怀朗将脸贴在她的鬓边,颤颤似有哭腔,“我才真是很凶的。”
听着似乎近在咫尺的低语,月佼心中倍感踏实,却又有些心疼。
他的声音听起来与以往全不相同,软软的,颤颤的,像一朵积了许多雨水的云。
她很想抱抱他,告诉他不要害怕,可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
她可怜的心上人哟,怕不是要哭了吧?
哎呀呀,羞羞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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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不亮,云照便带来了隋枳实,同行的还有焦灼的罗昱修。
隋枳实探了月佼的脉后,又找木蝴蝶细细问过那“缚魂丝”相关的种种。
虽木蝴蝶知道的并不算详尽,可隋枳实本就精于此道,听了她的描述,再结合月佼的脉搏,当即一拍大腿。
“这鬼玩意儿……它是个活物啊!”
木蝴蝶吓了一跳:“可、可它是长在树上的……”
“那不叫‘长’在树上,它大概就是在树上筑个窝而已。”隋枳实翻了个白眼,哼哼笑了。
“能解不能解?”严怀朗懒得听他废话。
隋枳实一向是被人尊敬惯了的,顿时就要甩脸,罗昱修赶忙劝住,这才免了一场无谓僵持。
好在隋枳实也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用药熏蒸,引它出来就是。”
当即便让人准备药材。
但这玩意儿他从前也没见过,这法子说得掷地有声,药该用什么方子,却只能在摸索中尝试。
当日试了两种方子都没见成效,急得严怀朗险些将他捏成药渣。
一连三日,试了十几种方子,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见了成效。
隋枳实用一个小瓷瓶将那神秘的“缚魂丝”收进其中,美滋滋地就要带回去钻研。
“可她还没醒!”这回不待严怀朗发火,罗昱修倒是先急吼吼地拦他了。
隋枳实诧异地瞧瞧一向稳重的罗昱修,挠了挠耳廓,才道:“这不得缓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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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被折腾着试了各种熏蒸的方子,月佼并没有知觉,只是能听到众人的动静而已。
直到“缚魂丝”被引出后,她的神识与躯体正在逐渐融合归位,一时虽仍旧动弹不得,却已能逐渐感知冷热与疼痛了。
到入夜时分,身体的感知愈发清晰,能清楚地感受到严怀朗温热柔和的怀抱,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也更清晰了。
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热泪徐徐浸润了她的睫毛,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
察觉到怀中人细微的动静,严怀朗忙不迭地低下头。
见小姑娘泪眼迷蒙,软搭搭冲自己弯了唇间,严怀朗险些也要泪流满面了。
如珍宝失而复得一般,欣喜欲狂,却又不知所措。
“有没有觉得……不适?”他克制着浑身的轻颤,因紧张而干涩的嗓中抖抖挤出声来。
月佼却只是拿水盈盈的泪目望着他,面上渐渐有了委屈巴巴的神色。
这可把严怀朗吓坏了。
“是有哪里难受吗?”他慌张地坐起身,打算出去抓隋枳实过来,“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月佼却也倏地坐起,环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这一通痛哭,于月佼是酣畅淋漓的宣泄,于严怀朗却是心惊胆战的担忧。
在温柔的怀抱里被耐心地哄着,月佼哭了好一阵后,先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渐渐淡去。
直到严怀朗哄得快没话了,哭得快断气的月佼才贴在他耳边,抽抽噎噎问道:“纪、纪向真呢?”
严怀朗周身一僵,扶着她颤颤的双肩将她推开些许,神色严肃地与她四目相对。
月佼见他面色凝重,心中一凉,顿时都忘了要哭了:“他、他……”
“他这会儿,应当正躺在雅山纪氏的京城分舵里睡大觉,”严怀朗面色发青,满口白牙都要磨碎成粉了,“但我保证,等我回京,他就会被剁成肉馅儿,稀碎的那种!”
历劫初醒,张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别的男人,还给不给他活路了?会被气死啊!
原本被他那严肃的神情吓了好大一跳的月佼这才明白,她可怜的心上人,又打翻醋缸了。
泪还挂在脸上,她就忍不住笑倒在他肩头,软软的面颊蹭蹭他下巴上新生的青髭,“你这个人……剥开来看一定全是醋……”
确认她已无事,严怀朗煎熬了数日的心终于归位,便佯怒着偷偷捏了捏她的腰间。
“那你倒是剥一下试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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