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名上告范仲良的十大罪状,包括操纵内阁、泄露上意、结党营私、要挟言官等等……每一条,放在旁的官员身上都是死罪。
要么辞官,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而辞官,已经是皇上自认为能给范仲良的最好退路。
那时,长安和齐岳已经到能了勾肩搭背的交情,二两黄汤下肚,长安拍着桌子指着齐岳骂道:“你家皇帝老儿就是色心起了,知道要封淑妃要后,我家老头一定反对到底,索性借旁人的手将我家老头扫开了!真真是……□熏心,无耻无耻!身为天子,若是让百官寒了心,他皇帝老儿的位置铁定坐不稳!”
长安这一通骂得很爽,齐岳半眯着眼睛看长安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装醉。右相被迫辞官,诚然有皇帝要立淑妃为后的原因在,可归根结底,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长安避重就轻,单点这个来说,不过是想敲醒他最后一句。到底,这最后一句话他记在了心上,一记,便是一辈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自范仲良辞官后,他的日子便空了下来,每日更是不爱在相府里呆了,得空便往长安的梅园里瞎晃荡。直到杜老汉一家人在京城住了下来,范仲良却意外找到了伴。
说到这个事情,便是秋娘也觉得格外,你说范仲良好歹是一个前任右相,国家栋梁,杜老汉他却是个乡野小民,农户出身,这两人,他怎么就玩一块去呢?不说出身,这两人都是牛脾气,就不吵架?
每日里看着两老头凑一块,兴高采烈,时而拌嘴的模样,秋娘便觉得这个世界委实神奇,怀着这样的好奇心,秋娘私下便问了问杜老汉。
哪知杜老汉一听,一拍大腿,道:“嘿,那个范老头啊!”
那口气,全然没拿人家当大官看。
杜老汉眯着眼睛道:“闺女,我跟你说,自从你爹我知道你嫁了个丞相的儿子时,好长一段日子睡不着,就怕你在丞相府里被人看不起……要严格说,咱的出身,就是给人家当烧火丫头都不够格的。可我一想到长安这孩子实诚,你也不是个笨蛋,只要你们夫妻二人同心,什么困难也就不怕了。你爹我啊,自小见了官便犯怵腿软,这官家的门,我真是不想进,可你这公爹我却是喜欢,爽快,大气,没有架子!”
秋娘见杜老汉对范仲良评价这么高极为吃惊,待听金宝说到这“爽快,大气,没有架子”的实质内容时,一口热血险些喷了出来:原来,杜老汉在成为一方地主之后,不用下地,每日没事干,正巧李然家的舅舅送了一副马吊与他,李然那阵子为了讨好杜老汉,每日里陪着杜老汉打马吊,杜老汉竟成了打马吊的高手。范仲良成了无业老人之后,杜老汉见他每日闲逛无所事事,偶然一日便将那副马吊那出来教范仲良玩儿。
范仲良这么些年忧国忧民无所不能,可偏偏,他不会马吊!
当下,他便跟杜老汉,又叫上了李然和金宝,四个人每天打马吊。范仲良是新手,输钱那是自然的,可是他又端着前朝廷大员的架子,输了之后,给钱自然得“爽快、大气”,这样才能彰显自个儿的身份,牌桌上无父子,输得多了,范仲良便会着急,可每回脾气才上来,又被杜老汉一句“宰相肚里好撑船”给压了下去。
两老人凑一块,杜老汉可怜范仲良没好好过过闲适的日子,又带着他在山野里窜,偶尔还去河边钓钓鱼,范仲良又同情杜老汉没过过精致的生活,总带着杜老汉出入各种高档食馆、饭店……两人的互相同情,竟成了友谊最大的纽带。
久而久之,这“没有架子”也就成了范仲良头上刻着的四个大字。
长安私下跟秋娘琢磨,这两老人凑一块的时机不早不晚,可真是巧透了。再加上银宝和铜宝两崽子透着机灵可爱,李氏和姚氏见了二人都喜欢的紧,两家子,竟是奇异地和乐融融。
到了三月中的时候,长安和李然都去参加了恩科会试,长安得了个会试第一名,中了会员,李然竟也中了个红椅子,顺利进入殿试。
范仲良和杜老汉知道后,二人自是欢喜了一番,相约又去河边钓了两条大鱼加餐。
等考完殿试,长安和李然都安心等着放榜。从考场里出来,李然沿街走着,看时而路过的门口有些莺莺燕燕朝着他直挑眉弄眼,他便想起前些年,他跟长安二人在建州花船的情景。
李然捅了捅长安的胳膊道:“建州那些小娘子们至今还流传着你那年的糗事呢!”
长安脸一红,想起那年逛花船的后果严重到祸害至今,不由地便抖了抖身子,低声道:“那种风月场所你莫要再去了,若是让若兰知道,有你好看的!”
“我哪里敢去啊……”李然低声道:“我这还没成亲呢,那日我跟若兰提起我远房的表妹,她便醋了我十好几天,若是我真去花船,我这婚事不得吹了呀!”
长安一看他这副畏惧的模样,心里默默掬一把同情泪,想多少风流少年好儿郎,都折在女人的醋缸里……包括他范长安。
二人皆是抖了抖身子,想起秋娘和若兰老早便说好了,等他们考完便会备下酒菜等着他们回来,忙马不停蹄地便往家里跑。
待吃饱喝足,交够公粮,又反复将秋娘折腾了几次,长安心满意足地正待睡着,秋娘提醒长安道:“蜀王是不是这几日便要上路了?”
长安“嗯”了一声,正待睡去,却是打了个激灵:是了,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作者有话要说:马吊:在明代天启年间,本来作为游戏的附属品筹码,经过逐渐演变,成为一种新的戏娱用具,即马吊牌。 据胡适先生考证:麻将是由明代一种叫“马吊”的纸牌演变而来的。在明代,士大夫整日整夜沉溺于打马吊,把正事都荒废了。
明亡之后,清人吴伟业著有《绥冠纪略》,认为明朝亡于马吊。当然,这样下结论今日看来是有失偏颇的。
【杜老汉碎碎念:有了马吊,丞相也是我手下败将!】麻将,真是有利于友谊快速增长的好东西呀,消灭了阶级差异,拉近人类距离,又锻炼了身心……
范仲良:尼玛,把我输掉的钱还我!
☆、58鱼蒙晋江独发
自那日太子被废之后,太子便被封为蜀王,皇帝令他一个月之内动身离京,无诏不得还朝,算算日子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再加上范仲良辞官,《大齐史略》编纂工作进入尾声,皇帝连长安也不大待见,算是彻底停了他的工作,长安忙着备考,倒是有几日没见过太子了。
长安心心念念着第二日要去寻太子,没成想,第二日,太子便来了。
多日不见,齐岳明显地瘦了一圈,不知道被废之后,他的心里遭受了多大的打击,秋娘眼瞧着他昨日还鲜衣怒马,今日衣着却换了样子——听说皇上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吃穿用度也大不如前了。
在太子被封为蜀王的那天,长安便说过,蜀州气候湿热难耐,因着山多水多,地势起伏,多年来,蜀州百姓都极为封闭,蜀道难行也就罢了,蜀州又是在大齐与大周的交界,成了周君入大齐的天然屏障。这些年来两国战事不断,入蜀道沿途的关、栈便成了抵御外地的军事要塞。尤其是蜀州以北的剑山,更是蜀州的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而李然的舅舅曾经也说过,他曾经去过一回蜀州,险些丧命在半途中,便是因着这路途崎岖难行的缘故。
秋娘嘘唏了声,提眼瞧齐岳,他的精神倒也是不错的。
秋娘特意准备了几样好菜招待齐岳,想来齐岳这几日心情不佳,直口不提自个儿即将离京的事儿,却是猛灌自个儿酒,没一会便醉了。长安喊了人来扶他到厢房里休息,秋娘琢磨了片刻,自个儿却又是去院子里晒梅花儿去了。
这一劳动便是一个时辰,待她要起身时,却觉地上多了个影子,身后一股莫名的压力。
秋娘只觉一阵不舒服,刚起身,便见齐岳沉着脸,神色异常地望着她。毕竟曾是一国太子,便是没了那虚号,齐岳与身俱来的天子之气便足以让人心生畏惧。平日里长安同他相处时他还会收敛□上的气势,可这会秋娘面对着他,只觉身上有块大山压着,叫她喘不过气来。
待秋娘发现时,她已是颤颤巍巍地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施礼道:“王爷。”
齐岳只拿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秋娘看,只到秋娘觉得自个儿后背都要沁出汗来,齐岳方才敛了声,一字一句问道:“你说本王可会死在蜀州?”
秋娘一惊,已是抬头看齐岳,他的眼里没有担忧,只有一股凛冽,让人心惊胆战的认真——他似乎肯定秋娘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如何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秋娘的心一下百转千回,只剩下疑问,却是强自镇定地按下慌张,正要答“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这类的吉祥话,齐岳竟是又逼近了一步,直接プ潘氖郑玖嗣纪氛蛊惹锬铮删驮谡馐牵赐蝗蝗砹颂劝蟮匚实溃骸澳愀嫠弑就酰就趸岱袼涝谑裰荩俊
秋娘的眉眼抽了一抽。方才齐岳还是一本正经的齐岳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全然不似平日的模样。倒像是个被遗弃的小孩,祈求父母不要抛弃他……
可是在齐岳的眼里,那分明就是一种试探和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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