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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长叹一口气,道:“好,就依你。等我写了诏书,你就让人打开宫门,另外让皇帝他们进城回宫吧。”

“是,太皇太后。”桓翌答应。

太皇太后便叫人拿了帛来,在上面写下了桓翌要求写的那些当今皇帝无德,废掉他,另外立南平王曹桂为帝的话,还加上了因为新皇帝年纪下,桓翌作为唯一的辅政大臣录尚书事,总理朝政的话,最后加盖了太皇太后的印。

“拿去吧。”太皇太后将那道加盖了她的印的废立诏书递给了桓翌,最后不忘提醒,“不要忘了你的誓言。”

桓翌高兴地接过去废立诏书,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一遍,见上头跟自己说的话一字不差,遂对庾氏道:“太皇太后放心,从今以后,您就好好颐养天年吧。我会让公主常常进宫来看您。”

太皇太后“嗯”一声垂下了头,她觉得似乎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没了。回想五十多年前进宫时,那个时候的她看着这巍巍宫城,无端地心中升起豪情,她攒着劲儿地在这宫城里活了五十多年,原想到这股劲儿要到死的时候才会消失不见。但这会儿她还没死,就没劲儿了。

她不无悲戚地想,或者她是要死了吧……

——

曹安被废,曹桂登基,新旧两位皇帝完成替换只不过是在一日之中。

桓翌逼宫的当日,太皇太后写了废立诏书后,桓翌命人手持诏书出城,找到在建康城郊的皇帝曹安等人,宣读了诏书。与诏书一起宣读的还有桓翌对不杀宗室成员,以及对他们继续保持优裕生活的保证。

本来曹安等人还想着要和桓翌拼死一搏的,可如今听了桓翌的人宣读了太皇太后的诏书,以及桓翌对他们的保证。他们也就放弃了抵抗。

曹安等人虽然痛哭,可也明白大势已去,除了接受别无他法。好在太皇太后还给他们争取到了保住性命,保住优裕的生活,虽然说没了权力,可是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由桓翌派来的兵士们押着众人回到了皇宫,他们被圈禁在一所宫殿里,除了年纪最小的王爷,南平王曹桂被带了出去。

次日,桓翌以太皇太后的名义召集文武大臣,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借口,宣读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立年仅六岁的曹桂为帝,国号永仁。

新帝被立之后不出三日,就有旨意出来,这旨意削去原先被废帝曹安调进京的几位明帝的皇子,后面被恢复王爵的会稽威王曹练,武陵睿王曹焕,东海贤王曹冲的王爵,他们被废为庶人,迁出王府,迁到建康城北面的几所民宅居住。

另外废帝曹安则被迁往荆州看管居住。

曹焕等人成为了庶人,当然就没有了人伺候,而且他们还被禁止出去,他们的宅子都被桓翌的精兵们包围着。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桓翌虽然答应了要给他们优裕的生活的,但是底下办事的人却是要从中克扣,所以,往往到曹焕等人手里的衣食就不到该给他们的三成。并且白米被换成了糟糠,锦袍被换成了布衣。

桓翌发动政变逼宫的时候还有十天不到就要过年了,天气自然严寒。

曹焕等被削掉了王爵的王爷们缺吃少穿,还没等到过年就有人病倒了。这里面就有曹焕的妻子,谢家长房的女儿谢英娥。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种打击,这才回到建康,享受久别的荣华富贵不过一年,就再次遭难了。以前她曾经对曹焕说过,她人到中年,再也经受不住折腾了。桓翌弄出来的逼宫废立之事,再次让她尝到了饥寒之苦和恐惧害怕,她自然是撑不住病倒了。

她的病来势汹汹,天寒地冻,缺医少药,再加上她本人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所以在她病倒后第四天,正好是元月一日,新的一年开始的日子,她就死在了被圈禁的民宅中。

那些看守着他们的兵士知道了,向上禀告了,上头只是给买了一口薄薄的棺材来把她给装进去,然后抬到城郊的一个专埋庶民的墓地给埋了。

就在这一天,这一块墓地还有一个人被埋在这里。这个人就是废帝曹安的老师庾哲,他在曹安被废后,立即就被桓翌的人抓进了诏狱,家里也被抄家。在诏狱里,庾哲被严刑拷打,而拷打他的人正是阮献,他曾经的义子。

原来在桓翌第一次进京,成为录尚书事后,而阮明月又嫁给了桓密后,阮献就投靠了桓家,成为桓家在皇帝跟前的眼线。他因为是皇帝的近臣,所以很清楚皇帝的事情,他常常将皇帝的举动还有决定等都去密告给桓翌知道。

这一次皇帝出城祭祖的时间和路线也是阮献告诉给桓翌知道的。所以,后面桓翌可以掐好时间进宫逼宫。

桓翌逼宫成功,逼得太皇太后下诏废掉了颇有主见的皇帝曹安,立了懦弱幼小的曹桂为帝,阮献也因为在桓翌跟前立了攻,取代了他的义父庾哲,成为了新帝曹桂的侍中,一下子就成为了中枢大臣。于此同时,他继续掌管着诏狱,帮着桓翌收拾那些以前对桓家不利的大臣,以及一些如今还不肯依附桓翌的家族。

为了讨好桓翌,他亲自对一手提拔他起来的义父庾哲动手,打得庾哲满身伤痕。

庾哲伤重,在诏狱里没吃没喝,也没人给他治伤,又是数九寒天,他很快就病倒了,没过几日,在元月一日病死。他病死了,连一口薄棺都没有,就那样被狱卒抬出去,弄到城郊的一块埋葬庶民的墓地,随便挖了坑给掩埋了。

以前跟阮献称兄道弟的庾航也被打得半死,发卖为奴。

至于庾哲的妻子和女儿就更不用说了,她们直接被充为军妓,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桓翌收拾了与他曾经做对的几位王爷还有庾哲,还有一些跟几位王爷和庾哲走得近的大臣,倒是没有对王家,谢家,萧家动手。因为他知道,他要想真正的有朝一日禅代,就必须还要团结和利用王家,谢家,萧家这三大家族。因为这三家在地方上都有兵,他现如今虽然掌握了景朝的军政大权,但是他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半壁江山,可不想还没有坐上皇帝位,国家就弄得四分五裂,各地的领兵豪族要是纷纷反对他,他根本就没法子坐稳江山。

他打算一开始还是用怀柔之策,争取笼络这三家,不说他们帮他,只要他们不跟他作对就好。

现如今丹阳尹也换了人,换成了他的心腹陈广,再加上城外还有他的次子桓溪管着的那四万多荆州精兵,另外宫城内外的禁军也由他的人袁嵘控制,整个建康城可说是完全被他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他不怕王家和谢家和萧家能弄出什么事情来。

况且有了这三家人在手,豫州,扬州,徐州三地被这三家的族人掌握的军队还不敢对他发难。

所以,他并不着急要收拾这三家人。他并没有动他们在的官职,还是让他们保持着曹安被废之前的职位。

既然按照桓翌的意思册立了新的皇帝,那么从弱小的新皇帝当然是对桓翌言听计从。元月一日,从宫里颁布出来一道旨意,正式加封桓翌为楚王,将荆州之地封给了他。

一时之间,上桓府去庆贺的人把桓家的大门都给堵住了,可以说是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谢家,王家,萧家,迫于桓翌之势,也都纷纷派人带了贺礼去庆贺桓翌封王。

桓翌封王,桓家得势,这让某些人又开始打主意要对付萧弘了。萧弘先前帮助谢家抵抗那些荆州乱兵冲击谢家,然后跟其兄一起在谢府门口大开杀戒,杀死了不少荆州兵,破坏了桓朗和桓密的计划,这个仇两人可是记着呢。特别是桓密,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桓密又在其兄长跟前挑唆,说要是不是萧家两兄弟破坏他们的计划,现在桓溪就不会被其父看重,让他掌握城外那几万的荆州精兵。本来,那是该他兄长,大公子桓朗掌握的。而且,眼看着其父封王,下一步就要北伐。等到北伐归来,必然是加九锡,然后禅代。最后这江南的半壁江山就会变成桓家的天下。其父做了皇帝,那么他们就成了皇子,可是皇子里面必定要选出一人做太子吧。

若是上一次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这会儿桓朗就会牢牢地占据在他父亲心中最重要的位置,那么,他被封为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一切都因为那个萧弘而发生了改变。

萧弘杀了不少他们荆州的兄弟,萧弘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萧弘害得桓朗失去了其父的喜欢,将来还极有可能失去太子位,这些都得让萧弘来承担后果。要是不报复他的话,也太便宜他了。

桓朗听进去了桓密挑唆的话,再加上自从被其父责骂并被杖责后,这几个月他心里郁闷至极,那一肚子的怨气正无法发泄呢。这会儿听到桓密这样说,再加上现在其父桓翌大权独掌,他想要报复萧弘也是挺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就同意了桓密的提议。

不过,他也想起其父说过的暂时不要动王家,谢家,萧家的话,便对桓密说:“可阿父说过暂时不要动萧家的,我怕咱们对萧弘出手,破坏阿父对萧家的怀柔之策。你有何计既可以收拾萧弘,又不让萧家与我们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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