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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早起的时候昏昏沉沉的,昨日她审问逸安居的那些奴婢到半夜,可还是毫无头绪,于是她让管事婢妇女继续审问剩下的没问完话的婢女,并且把她们说的话给记下来,她第二日好看。

跟前的婢女才服侍她洗漱了,她接过婢女捧上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呢,就有昨晚她留在逸安居帮忙的婢妇跑过来向她禀告说,昨晚上谢妙容没撑住小产了……

“什么……”孔氏猛然一惊,手里的茶盅都没拿住,一失手“哐当”一声摔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就算是心里有心理准备,但是孔氏可是一直祈求菩萨保佑,自己的儿媳妇能够保住这一胎的。她存有很大的侥幸心理,想着谢妙容不会那么倒霉吧。可是,如今看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在震惊过后,是伤心和难过。

次子萧弘和谢妙容这个腹中的孩子她可是已经盼了好久了。好不容易谢妙容怀上了,她这个当婆婆的可是相当高兴啊。可是,这才高兴了几天啊,就传出来了这样的噩耗。她可以想到此时儿子萧弘,还有儿媳妇谢妙容会多么的痛苦和难过,她甚至都不敢过去看儿子怎么样了,光是想到儿子那痛不欲生的摸样,她就会心抽抽的疼。还有啊,她还害怕儿子因为儿媳妇到底小产了,会想当然地恨上她。

可是她心里又急,急着去逸安居看看,想安慰儿子和儿媳。

踌躇了一会儿,她一咬牙还是去了,她决定了,就算是盯着儿子看她的怨毒的眼光,也要去看看情况,顺便劝他们两句,再把给萧弘的两个婢女阿绿和阿红给带回来。她这个婆婆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愿意在儿媳妇小产后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把那两个没有做成通房的婢女搁在逸安居给儿媳妇添堵。她想过了,既然这头一个小产了,就要好好养身体,争取早点儿把身子养好,尽快再怀上一个。

于是孔氏由许多婢女和婢妇簇拥着去了逸安居。

此时的逸安居,气氛沉闷,被孔氏问过话,没有什么问题的婢女和婢妇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她们也都知道了昨儿晚上娘子小产的消息,而且她们还听到了从内室里传出来的郎君和娘子的哭声,那哭声何等惨痛,听得她们跟着一起难过,掉泪珠子。

此时在内室里的谢妙容已经哭够了,萧弘命人点起安神香,在一边哄着她,她才慢慢睡过去了。

所以,阿虫进去禀告说夫人来了时,萧弘才得以将手臂从谢妙容头下抽离出来,再凝目看她的确是睡着了,这才下了床,撩开帷帐,穿上靴子往外走。

昨晚他衣不解带,一直陪在谢妙容身边。后半夜,谢妙容小产流了很多血,他一直在旁边指挥着奴婢们给谢妙容喂药,换衣裳。

小产后,谢妙容精神状态极差,一直都在哭,萧弘就忍住泪意,不断的劝她。直到要天亮了,谢妙容哭累了,这才停住了哭,萧弘让人点起更多的安神香,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这才让谢妙容安静下来,终于睡着了。

孔氏看到儿子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一抽。眼前的萧弘面色青白,双目赤红,下巴上一|夜之间就冒出了胡茬。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和冷峻。

“三郎,你这是……哎,你不要太难过,你们还年轻,以后还能有孩子……”孔氏哽咽着劝萧弘。

萧弘此时却突然一下子流下泪来,他道:“可这是我跟十五娘的头一个,头一个啊。我的心肝都要被失去这个孩子的痛给搅碎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跟十五娘,我们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孔氏见儿子流泪,她也忍不住哭了,上前去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摇晃着说:“三郎,你信我的,你们一定会有很多孩子的。”

萧弘甩开孔氏的手,说:“阿母,您让我静一静,我想歇一歇,我太累了。对了,书房里那两个,还请你快些叫她们走,我不想看见她们。她们要不走,别怪我动手,别怪我忤逆。”

他这话说得后面越来越冷,令人心生惧怕。

孔氏本来过来就是要带那两婢女走的,如今听到儿子这样说,就马上说她已经让人带走她们两个了。

萧弘摇摇晃晃的往书房里去,那里有一间卧室,他可以在里面歇一歇。他熬了整整一|夜,因为失去了头一个孩子又痛苦不已,再加上看到谢妙容那样伤心,他又自责,数种情绪合在一起差点儿把他给打垮了。他也是一直强撑着,这会儿却是要撑不住了。

孔氏害怕儿子摔倒,忙命人上前去搀扶住他,可是萧弘却不领情,将那两个上前去搀扶他的婢女给一把推开。接着踉跄着急步走进书房,接着砰一声把书房门给关了,并且撩下一句话:“娘子醒了就来叫我,除此以外,谁都不许来打扰我!”

“照三公子说得做。不然,我头一个不饶她!”孔氏环视着逸安居周围的婢女们大声吩咐道。

“是,夫人。”众婢女赶忙躬身答应。

孔氏再看看逸安居一片沉寂,心里真是忒不是滋味儿。旁边的婢妇阿雁上来提醒她,这到了去乐寿堂请安的时间了。孔氏只得摸出帕子来擦了眼泪,接着往乐寿堂去。

进了乐寿堂,她见到大儿媳妇曹玉仪和五郎的媳妇张巧灵早一步过来了,原来今日她去逸安居的时间比领着曹玉仪等几个媳妇去乐寿堂的时间早。所以曹玉仪还有张巧灵去德永堂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孔氏,孔氏早先留了话给守院子的奴婢,说曹玉仪她们来了就让她们先去乐寿堂。

曹玉仪和张巧灵后忙向她请安。孔氏让她们起来,接着领着她们两个去婆婆周氏跟前行礼问安。

周氏见她脸色不好,而且昨日她也晓得了谢妙容身子出了状况,有可能小产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她其实也是挺担心的,毕竟,她最喜欢的孙子萧弘的媳妇怀上的是头一个啊,她也非常想抱上萧弘的孩子,她的重孙。

所以见到了孔氏后,她让孔氏坐下,接着就问她:“三郎媳妇怎么样?没什么事情吧?”

周氏这一问,孔氏不由得鼻子一酸,哑着嗓子说:“昨儿下半夜……没保住……”

“什么!”周氏立时一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沉痛起来。

满屋子的人,包括殷氏,曹玉仪等都一下子脸色都变了,各个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殷氏先开口安慰周氏和孔氏,劝她们不要难过,说谢妙容和萧弘都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这种话也是场面上的话,尽管好听,却不一定真能安慰人。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就这么没了孩子,谁都心中难过,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缓过去的。

周氏难过了很久,问孔氏:“到底是怎么起的,我看十五娘身子矫健,又没什么病痛的,前几日我还瞧过她,瞧着挺好的,怎么这才几日就这样了?”

孔氏道:“昨日许郎中说了,要不就是心绪不佳,要不就是被吓了,要不就是吃错了东西,动了胎气才这样。”

周氏冷着脸说:“给我好好查逸安居的那些奴婢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平白无故的就这样掉了孩儿,我就不信这里头没什么腌臜事儿!”

到底人老成精,周氏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过的内宅中各样的事情不少,所以,像谢妙容这样才怀上几天就奇怪的掉了孩子,周氏感到绝不寻常。若真是她怀疑的那样,这萧府内宅里面有鬼,有人向要对付谢妙容,害得她掉了孩子,周氏一定不会轻绕那个人。这都多少年了,萧府里面没出过这种事情,可是到今日竟然又出了这种阴司的事情,周氏想一想,就恨得咬牙。

三十多年前,她嫁给萧裕时,萧裕收的一个通房曾经下过药,害得周氏落了胎,那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当时她已经怀孕五六个月了,可是被那通房害得小产了。因为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比较大了,那一次的小产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好在她福大命大,最后撑过来了。孩子下来后,她看了那孩子,是个已经成形的女胎。在生了两个男孩后,她一直想要个女儿的。本来要说不出这件事,她就会心想事成有个女儿了。但最终,她的女儿没有活着来到人间。

周氏在那次小产后,就再也没有怀上孩子。这会儿,她真是想向诸天神佛祈祷,她的孙媳妇谢妙容可不要像自己那样小产后就再也怀不上。尽管谢妙容小产时,肚子里面的孩子不大,但这是她头一胎,就这么小产了,对她的身体是有很大的损伤的,所以,周氏的担心不无道理。

“二郎媳妇,你得亲自看着点儿,让许郎中给十五娘开些好的药,让她好好调养,一定得把身子给养好。”周氏神色凝重地叮嘱孔氏道。

“是,阿姑。您放心,我会亲力亲为。”孔氏点头道。

这一次到乐寿堂来请安,气氛十分沉闷。众位媳妇孙媳妇们服侍着周氏吃了饭后,周氏就撤退了,让媳妇们吃早饭,吃了早饭,她特意叫孔氏留下来,问她打算怎么处理孙媳妇谢妙容小产的事情。

孔氏因为刚才人多并没有把自己昨日就开始着手调查谢妙容早产的事情对周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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